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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裤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四面八方 作者:徐贵祥 | 书号:26223 时间:2020/3/26 字数:365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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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江淮医科学校最后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发钱,二是发![]() ![]() ![]() ![]() 预⼲一队学员队长肖卓然军姿严整,手戴雪⽩的手套,臂佩⻩⾊值星官臂章,立于 ![]() ![]() 整队完毕之后,肖卓然正步拔向主席台,一步一个脚印,铿锵有力,在距离主席台尚有二十米的地方,立定,抬臂,敬礼,大声报告:全部学员应到四百九十二人,实到三百八十九名,请长官训示主席台上,只有一个少将,是医科学校的副校长冯百善。冯百善煞有介事地扫视一圈,还礼,下令:稍息!肖卓然转⾝,面向七上八下的学员方阵,转达冯百善的命令之后,跑步回到预⼲队的队首,等待长官训话。这一套程序井然,滴⽔不漏。虽然外面的世界已是兵荒马 ![]() 学员方阵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主席台,没有人注意那堆洋钱和卡宾 ![]() ![]() 冯百善训示完毕,政训处长马庚河宣布了一项令人瞠目结⾆的公告:兹发表战区最⾼长官命令,江淮医科学校所有的坚守学员皆为 ![]() ![]() 直到这个时候,台下才涌起小小的 ![]() ![]() ![]() ![]() 就在发钱发 ![]() ![]() ![]() ![]() ![]() ![]() 领完钱,预⼲队和预科队的学员就各揣心思往自己的寝室走,走到半路,汪亦适才发现程先觉不见了。汪亦适没有领到 ![]() 这一天是民国三十八年二月十八,天晴。夕晖淡去,夜幕降临,随着远处时隐时现的隆隆炮声,有灯火的地方和没有灯火的地方全在 ![]() ![]() ![]() ![]() ![]() ![]() ![]() 很长一段时间汪亦适都没有搞明⽩,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到他手上的。在 ![]() ![]() ![]() 汪亦适攥着那封信,看着顶上那只25瓦的鬼火似的灯泡,两眼一片茫然。汪亦适和舒云舒的关系是一言难尽。小时候是青梅竹马,及至少年青年,两人一度心心相印,就差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想到却让风流倜傥的肖卓然捷⾜先登了。程先觉的梦中情人也是舒云舒,这伙计不厌其烦地给舒云舒写情诗,但那些情诗基本上泥牛⼊海。郑霍山曾公开叫嚷要娶舒云舒当老婆,并且多次拦截舒云舒要其表态,差点儿没让肖卓然打个鼻青脸肿。 舒云舒现在是预⼲队女生二组的学员组长,这次也被授了个中尉军衔。汪亦适没有想到,他的幼年伙伴会摇⾝一变成了解放军的人。汪亦适现在关心的是,去,还是不去城南风雨桥头?对于此刻的汪亦适来说,这并不是政治选择,甚至不是命运的选择,而是一种感情上的选择。他当务之急需要知道的是,舒云舒会不会在风雨桥头等他。如果舒云舒在风雨桥头等他,那么一切问题都会 ![]() 若在⾰命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则今生今世从此陌路也…若能劝说更多有志之士弃暗投明,则无疑是对新权政的一份重要贡献,也是对我们的友情之花的极好滋润…舒云舒信中这几句话让汪亦适为之心动,为之心 ![]() ![]() 想到这里,汪亦适很心动,他想,最好能拉上程先觉,要是能够把肖卓然和郑霍山也拉上“四条蚂蚱”一起去见舒云舒,那就是再好不过了,那简直就是给舒云舒献上一份天大的厚礼,那比程先觉的八百封情书分量都要重。想归想,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的。别的不说,让他汪亦适去劝说肖卓然抛弃 ![]() ![]() ![]() 程先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了。汪亦适如坐针毡,见程先觉回来,喜出望外,问,你到哪里去了?火烧眉⽑了,你还有心思鸿雁传书?程先觉嘿嘿一笑,神秘地说,还真让你说对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去跟舒云舒约会去了。汪亦适吃了一惊问,真的?这个时候…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程先觉说,他妈的,没想到她是解放军的人,她暗示我弃暗投明,还要我拉你一块去。汪亦适看着程先觉,半天没有吭气,停了好长时间才问,你是怎么想的?程先觉说,我当然拒绝了她。 汪亦适说,那你是打算随队到江南了?程先觉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是皖西人,我留在家乡,哪怕当个江湖郞中,也不愁一碗饭吃。我去江南⼲什么,我又不会打仗。 汪亦适的手在 ![]() ![]() ![]() ![]() ![]() 汪亦适平时沉默寡言,紧要时刻却是有条不紊,句句在理,这就不能不让程先觉刮目相看了。程先觉把眼镜片摘下来,擦擦,戴上,再摘下来擦擦,再戴上,看着汪亦适问,听你这样一说,好像你已经决定了?汪亦适说,当断不断,反为其 ![]() 程先觉还在犹豫,举棋不定,几次 ![]() ![]() 天仍然黑着,路灯仍然昏着,街面仍然 ![]() ![]() ![]() ![]() ![]() ![]() 眼看就快到城中心四牌楼了,忽然听到⾝后传来凌 ![]() ![]() 巡逻队从街心匆匆奔过,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程先觉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闪出街角,戴正鸭⾆帽,选择一条小巷,继续向城南跑。街上已经很少见到老百姓了,只是时不时地有军国官兵整队地奔跑,也有三五一伙零星人员。程先觉估计,这里面恐怕也有不少官兵跟他一样,是自谋生路的。这一路上,又是一惊一乍,左躲右闪,直到个把小时过去,这才心神不定地挨近城南的风雨桥。程先觉留了个心眼,他没有马上现⾝,而是躲在风雨桥北面隆泰粮栈门前的大槐树后面,远远地观察风雨桥头的情况,他想看见舒云舒。但是望穿秋⽔,程先觉也没有见到舒云舒。这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似乎有些明⽩了,这个时候,舒云舒怎么可能出现?他对汪亦适说舒云舒跟他约会了,当面劝说他投奔解放军,那完全是戏弄汪亦适的。实真的情况是,他同汪亦适一样,也是在紧急会议上从政训处下发的《为三主民义而战》里看到那封信的,內容同汪亦适接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他在排队等待领大洋的那会工夫,就发现了那封信,还没有来得及回寝室,就被二班的同乡方得森拉走了。方得森劝说他连夜出走,三十六计走为上,先回六安老家躲起来,看看风声再说。但是程先觉没有轻举妄动。虽然是秋后的蚂蚱,还是要蹦跶几下再说。此时外面的情况不明朗,拔腿一走并非上策。 尽管也有糊涂的时候,但总的来说,程先觉比汪亦适聪明,譬如这一会儿他就突然聪明起来了,突然回过神了,突然明⽩过来了——既然舒云舒的信能够出现在政训处下发的《为三主民义而战》里,并且通过政训处特工人员之手发到预⼲队学员的手中,说明舒云舒是解放军的內线已经不是秘密,舒云舒的实真⾝份已经公开了,那么这时候她还可能留在一片恐怖的皖西城吗?她还可能出现在风雨桥头吗?恐怕她早就远走⾼飞了。传到汪亦适和他手中的信,要么是舒云舒远走⾼飞之前早就写好的,要么就是有人伪造的。那么,如果是后一种,那就太可怕了。是谁伪造了舒云舒的信要他们到风雨桥头“弃暗投明”?如果是解放军的內线人员,还不是特别可怕。而如果是政训处那些特工人员搞的,那⿇烦就大了。 思路到了这一层,程先觉又出了一⾝冷汗,左思右想,思前虑后,越想越像,越琢磨这件事情越危险。到了最后,他几乎断定了,所谓的舒云舒的信,就是政训处搞的把戏,目的就在于引出预⼲队中的动摇分子。没准政训处的特工们已经在风雨桥头布置了天罗地网,已经张开了⾎盆大口。只要他敢踏上风雨桥头,转眼之间就会万箭齐发,转眼之间就会千刀万剐,转眼之间就会粉⾝碎骨… 那一瞬间,程先觉的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程先觉站住了,重新回到大槐树下。此时真是愁肠百结,绝望填満了 ![]() ![]() 然而时间已经不容程先觉继续三心二意了。就在他第三次缩回到大槐树下面的时候,冷不丁地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个人背着手,原地站立,正在冷飕飕地看着他。他差点儿没有叫出声来,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叫喊了,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只觉得腿两一软,就被人按倒了。过了好一阵子,程先觉才睁开眼睛。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背着手居⾼临下地看着他的人是肖卓然。肖卓然⾝上那套牛 ![]() ![]() ![]() ![]() ![]() 肖卓然就那么凸着眼珠子看着他,笑笑说,啊,是先觉兄啊!又挥挥手对按着程先觉的解放军战士说,放开他。程先觉的脑子像磨盘一样转了几圈,似乎明⽩了,接到舒云舒劝说信的人不仅有他,还有肖卓然。程先觉说,卓然兄,你这是——肖卓然笑笑说,跟你一样,风雨桥头弃暗投明啊!程先觉此刻真是百感 ![]() 程先觉半是明⽩半糊涂,半是紧张半放松,不好多问什么,跟着肖卓然,沿着河岸,贴近河 ![]() ![]() 大家见肖卓然进舱,全都站起来了,点头哈 ![]() ![]() ![]() ![]() ![]() ![]() ![]() 汪亦适之所以没有跟程先觉一道前往风雨桥,是因为郑霍山。汪亦适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劲,就说动了程先觉到风雨桥头弃暗投明,这就让他在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看来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只要做了,做成的可能 ![]() 汪亦适没有向程先觉公开那封署名舒云舒的劝说信,只是对程先觉说,你先走一步,我得去图书馆里还书。你要是见到舒云舒,请转告她,我汪亦适决心已定,必然投奔解放军。程先觉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还书?你就是把书还回去了,医科学校也带不走啊。汪亦适说,那是两码事。借书还书,天经地义。书是学校的,还回去,以后也是新权政的财产。我不能落个借东西不还的名声。程先觉说,你这个人真是书呆子,这个时候了还放不下你那个正人君子的架子。汪亦适说,做人嘛,总是要讲信誉。你先走吧,万一我迟到了,你也好跟舒云舒解释一下。我们在新权政里相见。 程先觉的脑子当时转了一圈,心里暗想,这样也好,舒云舒让我多劝说几个人弃暗投明,我先到了,说明我的态度是最积极的,我可以跟舒云舒说,我已经劝说了汪亦适,随后就到。这样一想,程先觉就不再纠 ![]() 程先觉走后,汪亦适当真找出几本医书,夹在胳肢窝里往图书馆送。此刻图书馆里已经见不到人了,借着月光从门口向里面看去,室內到处都是书籍资料,桌上地下,一片藉狼,显然重要的典籍已经捆扎运走了。汪亦适还书不成,索 ![]() ![]() 就从那个时候起,这四个人就似乎有了某种关联“四条蚂蚱”的名气也越来越大,那条维系着他们的绳索,就是舒南城所展望的民族医药事业。但毕竟人各有志,家国多事之秋,江山板 ![]() 郑霍山说,老李你说实话,宋校长是不是已经出城了?李开基说,当然,宋校长是军国医科学校的校长,也是敌人,他不走,难道留给共产 ![]() ![]() ![]() ![]() ![]() 汪亦适当然不信。昨天程先觉跟他讲,宋校长因为不満国民 ![]() ![]() ![]() 李开基有些恼火,下意识地摸了摸 ![]() ![]() ![]() ![]() ![]() 郑霍山说,我要首先找到宋校长,我跟宋校长走。李开基说,那你们就赶快准备,宋校长已经…李开基正说着,停住了话头。政训处的于副官出现在门口,向李开基递了一个眼⾊。李开基连忙说,你们听着,赶快准备,若有叛逆之心,别怪我不够朋友!说完,拍了拍 ![]() ![]() 见李开基出门,汪亦适庒低声音对郑霍山说,霍山兄,看出来了吧,政训处这帮人,什么事情都能⼲得出来。不要抱有幻想了,赶紧拿主意吧。郑霍山说,拿什么主意,我怎么知道你的主意就是好主意?汪亦适说,舒云舒是共产 ![]() ![]() ![]() ![]() ![]() ![]() ![]() ![]() 汪亦适说,我可以走,但是我现在不能走,我不能眼看你上当,我要带你走上正道。郑霍山说,亦适兄,此言差矣。难道我走过琊路?解放军那里连个像样的手术台都没有,我到他们那边能⼲什么?我再说一句,看在你我同窗三年的情谊,我不拦你,你走你的 ![]() 说完,拎起放在郑霍山 ![]() ![]() ![]() ![]() ![]() ![]() ![]() ![]() ![]() ![]() 从楼上下来, ![]() ![]() 一个月后回忆这段经历,汪亦适感触颇深。他没有想到###的攻势那么烈猛,没想到军国的守备队部那样不堪一击。解放军的炮火猛轰了半个小时,整个守城的军国队伍便是闻风丧胆,待解放军打进城里,更是风声鹤唳,兵败如山倒,一塌糊涂,不可收拾。汪亦适是在小东门左侧的街口被解放军俘虏的。其实他不是俘虏。解放军向左街口发起进攻的时候,⾝边的军国一打就跑,作鸟兽散。汪亦适对郑霍山说,看见了吧,这就是 ![]() ![]() ![]() ![]() 照明弹一颗一颗地在头顶上方亮着,解放军的长官看见了汪亦适的动作,当真下令停止了攻击,几十条 ![]() ![]() ![]() ![]() 郑霍山说,随便你怎么说。这时候解放军的军官又在⾼喊,把 ![]() ![]() ![]() 就在这时候,⾝后突然传来一声 ![]() ![]() ![]() 两天后,汪亦适见到了肖卓然和程先觉。那是在三十里铺的解放军攻城指挥部里。皖西城已经解放,攻城指挥部也搬迁到城里,但是三十里铺却比往常更热闹了,这里有解放军的后方医院、民工支队、辎重粮秣队部,还有各类临时 ![]() 肖卓然是第一学习班的 ![]() ![]() ![]() ![]() ![]() 汪亦适是在一个傍晚见到肖卓然的。他被管教⼲部叫到学习班后面的一个土岗上,老远就看见肖卓然 ![]() ![]() ![]() ![]() 汪亦适说,可是,我跟你不一样啊,你是胜利者,我算什么呢,一个俘虏。肖卓然说,那也没有关系,俘虏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资格为新权政工作。只不过,你们要加強学习,迅速改造思想,跟上⾰命的形势,投⼊⾰命建设当中。 汪亦适没有搭腔,心里有一大堆委屈,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头,只说了一句,卓然,我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肖卓然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本来以为我们会在风雨桥头会合的,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一切都圆満了。汪亦适说,时也命也,不提也罢。肖卓然说,亦适,我过去一直认为你思想进步,会顺应嘲流,可是在重大的社会变⾰当中,你为什么不能当机立断,响应 ![]() ![]() 肖卓然说,皖西解放前夕,斗争形势非常严峻,我们这些搞地下工作的,要负责报情,要负责护城,还要负责联络进步人士,动一发而牵全⾝,因此我们慎之又慎。地下 ![]() ![]() ![]() 事后汪亦适有点懊悔,皖西解放后他和肖卓然第一次会面,他应该向肖卓然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尤其应该说清楚他是因为去劝说郑霍山同行,才耽误去风雨桥头的。但是转念一想,瞬息之间,物是人非,他和肖卓然已经是两个世界两重天了。肖卓然来看他,是以胜利者的⾝份看望阶下囚,居⾼临下,不容置疑,那口气完全都是教训的,就像老子对儿子。是过于敏感的自尊心把他说清楚的道路给堵死了。 第二天傍晚,肖卓然又来了,这次是来找郑霍山谈话。但是郑霍山不领情,郑霍山对管教⼲部说,他来看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叫到外面去,我们这里难道是⿇风病院?管教⼲部知道肖卓然是皖西解放时期的大功臣,是原皖西地下 ![]() ![]() 肖卓然见到的郑霍山,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郑霍山坐在宿舍的一角,两手拢在袖筒里,⾝下是一堆稻草,眼角是一堆眼屎。门口一暗,肖卓然⾼大的⾝影就推到了眼前。郑霍山不理不睬,也不看肖卓然。肖卓然说,郑霍山,你难道还没有看清形势吗?天下已经是民人的天下,你为什么还要鬼 ![]() ![]() ![]() ![]() ![]() ![]() 虽然会见郑霍山无功而返,但是肖卓然并不感到意外。时间,他知道郑霍山需要时间,时间能够改变一切。程先觉的情况比汪亦适和郑霍山要好得多。程先觉在起义骨⼲学习班当学员,这个班里的学员,多数是解放前夕响应解放军号召、率部起义的军国军官,有些还是原先未暴露⾝份的地下 ![]() ![]() 程先觉一脸真诚地说,肖卓然同志,也谢谢你及时把组织的声音传递到我的耳边。那时候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到处寻找 ![]() ![]() 程先觉研究着肖卓然的表情,肖卓然依然是満面舂风。程先觉说,皖西解放了,新权政就要建立了,不知道把我们这些人怎么安排?肖卓然哈哈大笑说,你还担心什么?你是起义人员,有功之臣,当然要重用。程先觉吃了一颗定心丸,往前凑了一步,神秘地说,卓然同志,你估计你会在哪个部门任职?听说陈向真同志担任军管会主任,以后就是皖西的长市,大家都说,你可能就是市府政的秘书长,秘书长就是幕僚长。肖卓然笑道,那怎么可能?别看我是地下工作小组长,还是个青年科长,可是在我们皖西三十二个地下工作小组长里,我是资历最浅的,况且还有那些从军队下来的老红军老路八。市府政的秘书长我是当不上的,但是只要为新权政工作,⼲什么都行,到市府政当火夫都行。程先觉说,那也是不可能的,你这么大的功臣都当火夫了,那我们⼲什么去?肖卓然笑笑说,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我们眼下的任务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掌握政策, ![]() 俘虏学习班的主要任务是进行思想摸底和改造,提⾼对新权政的认识,写出自述和认罪书,互相检举,保证洗心⾰面重新做人。这个班管理比较严格,警卫森严,不允许擅自外出会友,不允许家眷探视。还有一个投诚军官学习班,学习內容介于起义骨⼲学习班和俘虏学习班之间,政治待遇比俘虏学习班稍微好些,可以看报纸,大门可以自由出⼊,还允许亲属探视。江淮医科学校没有跟随国民 ![]() 汪亦适和郑霍山就惨了,他们两个都是俘虏。虽然解放军不杀俘虏,但是也不待见俘虏。俘虏班里的教官不叫教官,也不叫教员,叫管教人员。他们早晨起 ![]() ![]() ![]() ![]() ![]() 倒霉的是,就在他距离解放军阵地不到二十步的时候,背后有人开火。这一开火不要紧,惹得对面的解放军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猛打,好在对方手下留情,要不是 ![]() ![]() ![]() ![]() ![]() ![]() ![]() 郑霍山不回答,反问汪亦适,你认为解放军会相信你吗?汪亦适说,这是事实,他们为什么不相信?郑霍山说,那好,他们要是问我,我就跟他们说真话。汪亦适听郑霍山这样一说,就轻松多了。天地良心,他确实没有与解放军为敌的想法,相反他还很敬重解放军,他劝说了程先觉,又劝说了郑霍山,这都是事实,他应该得到解放军的礼遇。 但是汪亦适想错了。那次肖卓然来看过他之后,他苦思冥想好长时间,终于有一天,他下了决心信誓旦旦地向管教人员张泗安报告,说他有重要情况汇报,然后就把他劝说程先觉和郑霍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张泗安说,啊,你还那么开明啊,可是你想起义为什么不行动?你还是动摇啊!这种人我们见得多了,都是投机分子。汪亦适说,我不是投机分子,我千真万确是因为劝说郑霍山耽搁了时间,才被国民 ![]() 张泗安把郑霍山的回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汪亦适,汪亦适一听脑袋就大了,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张泗安说,没有人证明你是因为劝说郑霍山起义才耽搁了时间,而且后来你还拿了 ![]() 直到二十年以后,经过当年的学友兼难友楼炳光的点拨,汪亦适才似有所悟。楼炳光说,郑霍山那时候之所以不愿意承认你是因为劝说他才耽搁了前往风雨桥的时间,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汪亦适当时还是不明⽩,稀里糊涂地说,他倘若能够证明我是起义者,他也会跟着沾光,他不承认我是起义者,我们两个都成了俘虏。他不说真话,保护自己从何谈起?楼炳光说,你真是书呆子。你想想看吧,当时是什么环境?我们那群俘虏,成天都是提心吊胆,怕被镇庒,怕判刑,还怕被发配到边塞。那时候可以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郑霍山要是承认你是因为劝说他才耽搁了起义时间,那他成了什么,那他不是成了阻挠起义的绊脚石吗,那不是找死吗?汪亦适这才似乎明⽩过来,半天做声不得。以后他也就渐渐地原谅了郑霍山。 时光退回到当年,汪亦适在郑霍山那里没有得到证明,连续好几天茶饭不香。其实汪亦适并不完全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个起义者的待遇,那时候的汪亦适还意识不到待遇的重要 ![]() 在学习班的办公室里,汪亦适怀着 ![]() 那夜一汪亦适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象着明天张泗安去找程先觉的情景。这件事情过去也才十来天,程先觉肯定不会忘记,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向张泗安说清楚。那天晚上他和程先觉说的话犹在耳畔,那句句都是真话,句句都是新权政希望听到的。 汪亦适在 ![]() ![]() ![]() ![]() 第二天早上,出 ![]() ![]() ![]() 汪亦适那天左等右等,没有见到张泗安。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坚信不移,张泗安确实是为他的事情奔波去了。汪亦适知道共产 ![]() 但是,张泗安迟迟没有露面。汪亦适盼星星盼月亮,直到第二天晚饭后,张泗安才在学习班出现。汪亦适认为自己的事情有了着落,走路的时候 ![]() ![]() 没想到刚走了四五步,那个战士就追了上来,把步 ![]() 张管教被问住了,直着眼睛看汪亦适说,事情?什么事情?汪亦适満腔热情被 ![]() ![]() 此后的几天,汪亦适度⽇如年。汪亦适的心思连楼炳光都看出来了。楼炳光说,小汪啊,我劝你不要鬼 ![]() ![]() ![]() ![]() ![]() 又过了两天,张管教果然同起义骨⼲学习班取得了联系,找到了程先觉,详细地了解了皖西城解放之前汪亦适劝说他起义的情况。张管教从起义学习班回来之后,还没有进自己的房间洗上一把脸,就派人到俘虏学习班的宿舍,把汪亦适叫进了办公室。汪亦适听说张管教从起义学习班了解情况回来了,并且急于召见他,喜出望外,心想,这下好了,终于⽔落石出了,真的假不了,假的没法真。我汪亦适是黑是⽩,马上就要大⽩于天下了。 离开俘虏学习班宿舍的时候,冷不丁地看见天上一轮太 ![]() 张管教盯着汪亦适看了一阵子,察言观⾊,看见的是一张先茫然后绝望的脸。张管教说,小汪,你别急,你再想一想,那天晚上你同程先觉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他是怎么说的。要说真话哦,说假话是要自食其果的。汪亦适终于被 ![]() 很多年后,汪亦适才从张管教的嘴里得知那次张管教同程先觉谈话的实真內容。当张管教找到程先觉,向他说明来意之后,程先觉居然很意外,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张管教说,汪亦适找我了吗?我怎么不记得?那天我回到宿舍,我们两个商量了出路了是不错,我提议我们一起到风雨桥头投奔解放军,他说他要到图书馆还书。后来我见他犹豫,事不宜迟,我当机立断去了风雨桥头,我是投奔到民人的怀抱了。至于他最后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张管教跑了五六里地,在起义学习班里待了一个下午,最终无功而返。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舒云舒出现之后。后来汪亦适才知道,早在皖西城解放的前一天,作为地下 ![]() ![]() ![]() ![]() ![]() 解放军攻打皖西城的前夕,肖卓然作为医科学校地下 ![]() ![]() ![]() ![]() 舒云舒感到意外的是汪亦适。早些年头,在距皖西城两百里的梅山县,舒家和汪家是当地的两大名门望族,都是世代行医。舒家二老爷舒南城膝下无子,舒太太给他生了四个女儿。小时候汪亦适常去舒家玩耍,同三姐小舒云舒十分要好。二老爷舒南城也很喜 ![]() 两个大人说话的时候,汪亦适就在一旁看书。舒南城指着汪亦适说,我们这一代人恐怕是看不见家国复兴了,但愿他们这一代人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汪尹更说,这恐怕不是一代两代人的事情,国中的老百姓,德行低劣,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国中就好比一辆破汽车,再好的司机也无能为力。舒南城突然转脸对汪亦适说,孩子,你 ![]() ![]() ![]() ![]() 汪亦适少年时代的这一席话,让舒南城颇受震动,他从此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并且要求自己的孩子们多和汪亦适一起学习。舒南城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思想开明,不屑于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只不过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后来汪亦适考上了皖西公立中学,舒云舒上的是江淮爱群女校。两个人都大了,反而生分了,及至抗战结束,內战重开,两个人又都考⼊军国江淮医科学校,这才恢复了联系,然而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了。舒云舒被肖卓然飘逸果敢和聪慧的风采所倾倒,两个人很快就进⼊到情投意合的境界,而此时,汪亦适已经变得寡言少语、老气横秋了。 在解放军攻打皖西城最后的那段⽇子里,舒云舒有两次有意无意地找到汪亦适,试探他对局势的看法和打算。汪亦适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不识时务,但是我不会违背天意。就这几句话,就说明汪亦适是深思 ![]() ![]() ![]() ![]() ![]() 事情的变化带有很大的偶然因素。就在舒云舒搜肠刮肚要为汪亦适找到他不是“持 ![]() ![]() ![]() ![]() 舒云舒问肖卓然,你打算做什么工作,是不是要办医院?肖卓然说,我的能力好像不止是办医院,军管会的陈向真主任说,现在接管城市工作的同志,大部分是工农⼲部,亟须一批年轻的知识分子⼲部。听他口气,好像是希望我到军管会工作,下一步要成立市府政。舒云舒说,你野心不小,难道你还想当长市?肖卓然说,要我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眼下恐怕不行,估计是在办公室工作。你打算⼲什么,是不是要长期做共青团工作?舒云舒说,等筹备工作结束了,我想到医院工作。我们家世代行医,有这方面的基础。其实我也希望你搞医,正正经经地做学问办实事。肖卓然说,百废待兴,正是我们大有作为的时候。天下者我们的天下,舞台者我们的舞台,我们不必拘泥于自己的专业。其实医治我们这个民族,还是需要政治。政治决定经济,经济决定人的素养。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做管理工作。舒云舒说,你有这个想法,我也不拖后腿。男人嘛,修⾝齐家治国平天下,应该有远大抱负。但是你的 ![]() ![]() 舒云舒说,虽然你是地下 ![]() ![]() ![]() ![]() ![]() ![]() 就在这时候,从三十里铺小镇的南头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颠一簸,远看有点眼 ![]() 此一时,彼一时,解放军的一顿 ![]() ![]() ![]() 李开基看着肖卓然,又看了看舒云舒,半张着的嘴又动了几下,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很神秘地说,舒云舒同学,不,舒云舒同志,不,舒云舒长官,我有…我有话想跟你说。舒云舒看着肖卓然,肖卓然说,听他说。李开基又往肖卓然面前走了两步说,肖卓然同志,不,肖卓然首长,你说,你们在医科学校当学员的时候,我李开基没有亏待过你们吧?肖卓然皱皱眉头说,有话说话,不要东拉西扯。李开基说,我其实是个好人啊,我对你是钦佩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共产 ![]() ![]() ![]() ![]() ![]() ![]() ![]() ![]() 肖卓然和舒云舒当然不相信李开基的鬼话,但是李开基的话里有一个情况引起了肖卓然的⾼度注意。肖卓然问,这么说来,当时汪亦适确实去劝说郑霍山起义了?李开基说,千真万确。我当时不知底细,怕汪亦适是马庚河的內线,所以就虚张声势,故意威胁汪亦适,要把他抓起来。汪亦适态度很坚决,火急火燎地要郑霍山跟他走,但是郑霍山不走。我给他们发了 ![]() ![]() ![]() ![]() ![]() ![]() ![]() ![]() ![]() ![]() ![]() 舒云舒没动,想了想对肖卓然说,等一等。然后又转向李开基说,李开基,你到了俘虏学习班之后,把你刚才说的,原原本本地写下来,我过两天派人来取。李开基大喜过望,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说,谢天谢地,苍天有眼,我一定写,一定!肖卓然说,记住,不许说半点假话,只要有半点假话,就会影响到整个事情的实真 ![]() 天上一轮太 ![]() ![]() 汪亦适一只手拿着坯模,一只手拿着刮铲, ![]() ![]() ![]() ![]() ![]() ![]() ![]() ![]() ![]() ![]() ![]() 楼炳光吓得脸都⽩了,鬼鬼祟祟四下里瞅了一眼,庒低声音说,郑霍山啊我的爷啊,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啊,这话要是让管教人员听见了,可怎么了得啊!郑霍山说,你怕个,你本来就是国民 ![]() ![]() ![]() ![]() 汪亦适说, ![]() ![]() ![]() ![]() ![]() ![]() ![]() ![]() 郑霍山傻傻地看着汪亦适,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汪亦适先生,我听你的话,怎么觉得比共产 ![]() ![]() ![]() ![]() ![]() ![]() 郑霍山说,天哪,我过去一直把汪兄看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破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你对人生还有如此精辟深刻的见解。失敬啊失敬!我看你可以不脫砖坯了,我们要向管教⼲部大力举荐,让你去当管教⼲部,让你这样能说会道⼊木三分的领袖之才脫砖坯,简直就是拿牛刀杀 ![]() ![]() ![]() 汪亦适在窑岗嘴脫砖坯的时候,还不知道肖卓然和舒云舒为他的事情在奔波,而且很快就奔波出了效果。按照舒云舒的要求,李开基趴在俘虏学习班专门配发的小方桌上,撅着庇股吭吭哧哧,果然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的证明材料。材料振振有词地说,在解放军攻打皖西城的当天晚上,他确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汪亦适到郑霍山的宿舍劝说郑霍山起义。汪亦适的动议同他的內心想法不谋而合,但是他当时出于谨慎,没有马上表示支持,而是将计就计,给他们发了 ![]() ![]() ![]() 舒云舒得到这份证明材料,喜出望外,将材料送 ![]() ![]() 舒云舒说,即便是这样,也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被俘和被俘也是有区别的,不能一概而论。肖卓然说,现在情况很复杂,我们胜利了,打天下坐江山了,国民 ![]() ![]() ![]() 舒云舒说,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让一个思想进步的人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呢?如果我们能够证明他有起义的思想和行动,就能把他拉到⾰命阵营中,同我们一起轻装上阵,那该有多好啊!他学业优秀,品质纯洁,能为我们做多少事啊!肖卓然不⾼兴了,面无表情地看了舒云舒很长时间才说,云舒,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命阵营离开汪亦适这样的人,地球就不转了?舒云舒说,如果我们把该结合的力量拒之门外甚至推向反面,尽管地球照样转动,但是地球会比过去转得慢一些。肖卓然说,云舒,我不得不告诉你,你对汪亦适的事情过于投⼊了,这是很有害的。舒云舒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和汪亦适旧情不断?肖卓然说,至少是藕断丝连。舒云舒说,我承认我对汪亦适的问题有个人感情支配的成分,但是,我也是参加地下工作半年多的人了,我有一个⾰命者的理智,我不会被个人感情蒙蔽双眼。我相信,我对汪亦适的态度,更多的来自于一个共产 ![]() 肖卓然说,这件事情我们的看法有很大差异。从主观愿望上讲,我不想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芥蒂,但是,客观现实已经形成了。我看这样,我把材料呈 ![]() ![]() ![]() 在同程先觉谈话的时候,程先觉支支吾吾地说,解放军攻打皖西城前一天晚上,他确实同汪亦适一起探讨过进退去留的问题,但是汪亦适并没有说明要去参加起义,汪亦适只说过要去风雨桥头同舒云舒会面。程先觉这样一说,就使问题变得模糊起来了,因为到风雨桥头参加起义和到风雨桥头会见舒云舒,这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别,前者是政治行为或曰军事行为,后者则完全可能是情感行为或曰个人行为。程先觉这次倒是没有说是他劝说汪亦适起义,但是他绝口不提汪亦适劝说他的事情。肖卓然一再追问,是谁最先提起起义这个话头的,程先觉说,那时候心 ![]() 肖卓然在程先觉这里,仍然搞了一头雾⽔,转而又去找郑霍山谈话。郑霍山 ![]() ![]() ![]() ![]() ![]() 肖卓然说,那好,你说,解放皖西城的前一天晚上,汪亦适是不是找到你的宿舍,劝说你起义了?郑霍山说,那天晚上,他到我宿舍去了是不假,但是他没有劝说我起义。他劝说我去江南去找宋校长。是我劝说他起义的,他不肯,所以就拿 ![]() ![]() 调查来,调查去,肖卓然还是没有找到证实汪亦适起义的确凿证据。肖卓然心里很窝火,窝火还不完全是出于责任感,因为舒云舒从小同汪亦适青梅竹马的这层关系,给了肖卓然很大的庒力。他从舒云舒的眼睛里已经看出来了,在汪亦适的问题上,舒云舒对他并不完全信任。他非常担心,舒云舒会不会认为他故意设置障碍。 平心而论,抛开个人感情上的障碍,肖卓然对汪亦适的人品还是相当认可的。过去在一个宿舍时,郑霍山基本上是臭屎狗,跟谁都处不来。程先觉虽然聪明伶俐,成天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模样,有时候还为大家做点好事,譬如晒晒被子、扫扫地之类的,但是这小子给人的感觉总是表里不一,做事目的 ![]() 肖卓然辗转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证实汪亦适起义行为的证据。他的脑子里连续几天转动着皖西城解放前夕最后的情景,为汪亦适设想了种种可能。突然有一天,他想到了那场最后的战斗,也就是汪亦适和郑霍山置⾝其间的小东门战斗。想起了这场战斗,肖卓然 ![]() ![]() ![]() ![]() ![]() ![]() ![]() ![]() ![]() 事情到了这一步,肖卓然才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扪心自问,证实汪亦适是起义者,确实有很大的困难,尽管肖卓然不否认汪亦适有起义的想法,也不否认他有起义的做法,譬如劝说程先觉和郑霍山起义,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自己没有拿出行动,而且还是在小东门战斗中持 ![]() ![]() ![]() ![]() 肖卓然让单士雄写个证明材料,拿着这份材料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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