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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裤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日瓦戈医生 作者:帕斯捷尔纳克 | 书号:26231 时间:2020/3/26 字数:19504 |
上一章 3-熟成臻已事的免可不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关于这位政委的传闻得到证实。这是个⾝材瘦削、匀称而尚未发育成![]() 他穿着一件紧⾝的直领上装。由于这么年轻,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大自在,而为了显得年长一些,就硬板起面孔作出长篇大论讲话的模样,同时有意地摆出拱肩驼背的势姿。为此他把两手深深地揷到马 ![]() ![]() ![]() ![]() “离这里只有几站远的铁路上有一个哥萨克团。是个可靠的红军团。如果把他们调过来,对暴 ![]() “哥萨克?无论如何不行!”政委 ![]() “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目前只不过有这种打算。” “同军事指挥员达成协议,我们不⼲预作战部署和命令。我不能取消对哥萨克团的调动。就让他们这么办好了。不过,在我这方面要按照明智的启示采取措施。他们已经在那边宿营了?” “这要看怎么说,不过设防还是相当牢靠的。” “那好。我到他们那里去一次。请把这个危险的地点,这伙绿林好汉呆的地方指给我。尽管他们是暴 ![]() “我一定要到那个砍伐过的林场去,同他们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您等着看吧,他们会老老实实地返回放弃了的阵地的。想不想打个赌?您不相信?” “不见得。木过,但愿上帝保佑!” “我要对他们说:佛兄们,请看看我吧。我是个独生子,是全家的希望,可是我一切都在所不惜,牺牲了家庭门第,牺牲了⽗⺟的爱,为的是给你们争取任何一个家国的民人都享受不到的自由。无数这样的青年和我一样,就是这么做的,当然更不用说那些老一辈的光荣的先驱者们了。也无需再说那些备受苦难的民粹主义者和民意派了。这样奋斗莫非是为了自己?难道我们需要这样?现在你们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种士兵,而是世界上第~支⾰命队伍里的军人。你们不妨扪心自问,是不是配得上这个崇⾼的称号?正当祖国的⾝上流淌鲜⾎,使出最后的力气摆脫 ![]() ![]() “不,不行,这太冒险。”“县长”试着提出不同意见,一面偷偷地和助手 ![]() 加利乌林一再劝说政委放弃他那种极不合理的新奇想法。加利乌林很了解第二百一十二步兵团的那伙胆大包天的人,因为他曾经在该团隶属的师里服过役。但是政委 ![]()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一直想起⾝走开。政委那番天真幼稚的表演使他感到难为情。不过“县长”和他的助手尽管善于冷嘲热讽,満腹诡计,可是卖弄的聪明把戏也并不比他⾼明多少。这种愚蠢和这种狡诈恰好相互抵消。所有这些都是靠着连篇累牍的废话表现出来的,既无任何存在的价值,又缺乏明确的含义,生活本⾝正是迫切需要摆脫这一切。 啊,有时候真是多么希望能远远地离开这些平庸的⾼调和言之无物的陈词滥调,在貌似无声的大自然的沉寂中返朴归真,或者是默默地长久投⾝于顽強劳作,或者索 ![]() ![]() 医生这时才又想起了将要向安季波娃作的绝非愉快的表⽩。为了必须和她见面,他感到⾼兴,尽管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还很难说。抓住头一个方便的机会,医生站起⾝来,不让人注意地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原来她已经回来了。这个消息是家庭教师姐小告诉医生的,她还补充说,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到家的时候显得很疲乏,匆忙用过晚饭就到自己房里去了,嘱咐不要惊动她。“不过,您可以去敲敲门。”老姐小建议道“她大概还没睡。”“她的房间在哪儿?”医生这一问,使老姐小大感意外。原来安季波娃就住在楼上走廊的尽头,左右几个锁着的房间存放着扎布林斯卡娜在此地的全部家具,医生从来不曾朝那里看过一眼。 天⾊很快暗了,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房屋和篱墙在傍晚的暮⾊中融为一体。庭院深处的树木在灯光下仿佛缩短了和窗口的距离。这一晚十分闷热,稍动一动就会出汗。落到院子里的煤油灯的光带,像是几条脏⽔顺着树⼲流下去。 走到楼梯的最后一级,医生停住了脚,心里在想,在旅途劳顿的人的房门上哪怕只是轻叩一下,也是不合时宜而又把人讨厌的。最好把谈话推迟到明天。怀着由于改变初衷而带来的怅们,他顺着走廊踱到另外的一头。那边的墙上有~扇面对邻家庭院的窗子。医生从窗口探出⾝去。 沉寂的夜有着众多诡秘的音响。走廊附近可以听到⽔池的滴⽔声,间隔许久才均匀地滴答一声。什么地方的窗內有人唱唱 ![]() 空气中散发着各种花草的芳香,仿佛大地⽩天只是无知无觉地沉睡,如今由于这些气味才恢复了神智。公爵夫人的古老的花园到处都是倒了的树的枝挪,难于通行,一株年深⽇久的柞树繁花初放,它那浓雾般的香气从园中升起并且浮动着,像一堵⾼墙。 从右面篱墙外的街上传来喧嚷的人声。那是些度假的人在磅笑玩闹,其中有人不断地用力开门关门,还可以听到几句零星的歌声。 在公爵夫人花园里一株树上的乌鸦巢的后方,露出来一轮大得出奇的暗红⾊的圆月,初时很像是济布申诺的那座砖砌磨坊的蒸汽磨粉机,之后颜⾊变⻩,又仿佛是比留奇火车站上的那个供⽔塔。 窗下的院子里,仿佛睡美人呼出的气息中还混合着有如花茶一般的新鲜麦草的幽香。在那儿有一头不久前从很远的村子里买来的⺟牛,路上它被牵着整整走了一天。这头牛也疲倦了,它怀着离群的忧伤,不肯吃还不 ![]() “晴,晴——别使 ![]() 周围的一切有如一块神奇的酵⺟在不停地发酵, ![]() 月亮⾼⾼地悬在中天,万物之上都洒満了它那仿佛是用⽩⾊颜料灌注的浓重的光辉。 在广场四周几幢带廊柱的公家的石砌房屋的阶前,宽大的 ![]() 集会是在广场的另一侧。如果愿意细心倾听的话,隔着广场也可以分辨出那边所说的一切。不过,医生却被眼前壮观的景物昅引住了。他坐在消防队大门附近的一条长凳上,没有去注意街对面传来的人声,开始环顾四周。有几条荒僻的小巷通向广场的一侧,巷子的尽头隐约可见几幢歪斜破!⽇的小屋。小巷泥泞不堪,难于行走,仿佛农村的土路。泥泞的地面上立着柳条编的长长栅栏,像是翻到池塘里的篓子,又像是沉到⽔里捉螃蟹用的篮筐。 几幢低矮的房屋敞着窗,污暗的玻璃映 ![]() ![]() 浴沐在月光中的夜⾊是奇妙的,仿佛洋溢出某种预感的温馨和慈祥的抚爱。就在这神话般清明澄澈的宁静中,突然传来非常耳 ![]() 一定是地方当局要借助他的权威取得支持。他 ![]() ![]() 在要求不要打断发言的呼喊声中,照样有不同意的喊叫。反对的声浪~阵紧似一阵,声音也越来越大。陪金茨一起来的人这时担当起大会主持者的角⾊,喊叫着不许随意发言,让大家遵守秩序。有些人要求让人群里的一位女公民讲几句,另~些人就发出嘘声,希望不要⼲扰金茨讲话。 一个女人挤过人群朝那个底朝天倒放着权充讲台的大木箱走来。她并不想到台上去,只是紧靠着它站在一旁。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立刻静了下来。她成了人群注视的焦点。她就是乌斯季尼姬。 “您提到济布申诺,政委同志,接着又提到了眼睛。您说,大家应该把眼睛睁大,不要受骗上当。我可是用心听您讲话的,您只知道翻来覆去地数说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除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提到。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不要再打仗了,彼此应该以兄弟相待,这是本着上帝的慈悲,可不是孟什维克;大大小小的工厂应该 ![]() “结果怎么样?”人群里头有人好奇地问。 “算了吧,”乌斯季尼姐反 ![]() ![]() “不行,这不行。你说,结果怎么样?”那人并不罢休。 “结果,结果,你这解不开的榆木疙瘩!碰个钉子吧。” “别运啦,亲爱的。那是洛特的故事,‘洛特的老婆’。”远处有人这么喊道。大家都笑了。主席让大家守秩序。医生回去觉睡了。 第二天晚上他见到了安季波娃,是在储蔵室找到她的。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面前摆了一堆已经熨好的⾐服。她还在继续熨着。 储蔵室是楼上最后一排房子里的一间,面向花园。屋子里放着几个茶炊,从厨房用手摇升降机送上来的食物分盛在许多盘子里,用过的脏餐具从这里放下去送到洗碗池。医院的物品账也存放在这间储蔵室。人们在这里对照账册清点食具和卧具,空闲的时候到这儿来休息和聚会。 朝向花园的窗户是敞开的。屋子里闻得到柞树花香,还有那种古老的花园里才有的混合着兰芹⼲枝的苦味。两只熨斗发出淡淡的炭火气,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轮换用它们熨⾐服,一会儿把这一只、一会儿把那一只放到蒸气管子上去加热。 “昨天您为什么不来敲门?老姐小都跟我说了。不过您做得对。我已经睡下了,无法请您进来。怎么样,您好吧。小心别弄脏了⾐服,那儿撒了点煤。” “看得出,您是给整个医院熨⾐服。” “不是,这里也有不少是我的。您总笑我永远也别想从这里脫⾝。这次可当真要走了。您看,我这木是正在打点行装嘛,收拾好了就动⾝。我上乌拉尔,您去莫斯科。今后要是有人问:‘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您听说过梅留泽耶沃这个小镇吗?’‘我想不起来了。’‘安季波娃是谁?’‘一点也不知道。’” “唉,就算是如此吧。您到各乡走了一趟,有什么感触?乡下的情况好吗?” “这可说来话长。——熨斗凉得真快!如果木费事的话,请递给我一只热的。就是管子上放着的那只。这只拿回去,放在管子上。对啦,谢谢。——各个村子的情形不一样。全看村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了。有的地方老百姓勤快、能⼲,情况还过得去。有些村子简直清一⾊是醉鬼,地都荒了,看着都可怕。” “傻话,哪儿来的醉鬼?您其实是了解许多情况的。问题是 ![]() “关于醉鬼的问题您说得不对,我还要跟您辩论。地方自治会?自治会的事要长期伤脑筋。许多规定不能落实,乡里找不到可以共事的人。当前农民只关心土地。我顺路到拉兹多利诺耶去了一趟。真是个漂亮地方!您真应该去一次。舂天的时候被烧掉了一部分,抢走了些东西。仓房烧了,果树光秃秃的,大门有一部分让烟熏坏了。济布申诺没有去成。可是到处都断定那个聋哑人的事并非杜撰,还形容了他的外貌。据说是个年轻人,还受过教育。” “昨天,乌斯季尼娜在广场上还替他说过好话呢。” “我刚一回来,从拉兹多利诺耶就运来一大车破烂的废物。已经请求过多少次,让他们别动这些家具。我们自己还不够用呢!今天早晨,卫戍司令部又派人送来‘县长’的一张条子。他急着要用那套银茶具和装酒的⽔晶瓶。说是只用一个晚上,用后归还。可是谁都知道所说的归还是什么意思。半数的东西都无影无踪了。所有拿走的都说过是要归还的。听说是要举行晚会,好像是来了什么人。” “啊,我猜到了。来了一位前线队部的新政委。我是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见过他。打算处置那些逃兵,实行包围和缴械。政委还是个⽑孩子,办事的新手。这里的人建议调动哥萨克,可是他想要靠眼泪解决问题。他说老百姓就如同是婴儿,还有其他等等类似的意思,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加利乌林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这样⼲,说这是养虎为患,不过这种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是不可能说服的。您听着,把熨斗暂时放一放,请听我说。这儿很快就会出难以想象的 ![]() ![]() “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您过分夸大了事态。何况我正准备离开。不过,总不能匆匆忙忙地甩手一走了事。应该对照账册把物品做个 ![]() ![]() ![]() ![]() “唉,您就让这些地毯和瓷器见鬼去吧,这些该死的东西。居然为这件事影响情绪!嗅,对了,昨天没能见到您才是最大的遗憾呢,我简直是受了最大的打击。本来可以全都向您说清楚,使所有恼人的问题都有答案!这是当真的,不开玩笑,我恨不得把満腔的话都说出来。谈谈我的 ![]() “您继续熨 ![]() “您也许在想,如今是什么时候!可是我和您正是生活在这种时候!这是史无前例的机遇。请想想看:整个俄国仿佛被撤掉了屋顶,我们和所有的老百姓都一下子暴露在光天化⽇之下。没有人再需要偷着看我们。真是天大的自由!这绝非口头上的和书面要求中的自由,而是真正的、从天而降的意外之物。不过,这也是偶然之间和无意之中的自由。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出奇的大巨!您没发现?仿佛每个人都被他本⾝、被他自己显露出来的威力制服了。 “我说我的,您只管熨吧,不用开口。您不感到乏味吧!我给您换熨斗。 “昨天我看到了晚间的集会,真是大开眼界。我们的俄罗斯⺟亲行动起来了,到处行走,坐立不安,而且有说不尽的话。讲话的不单单是人。満天的繁星和树木也在娓娓 ![]() “您说地上的树木和満天的星星也参加了集会,这我理解。我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我也有过这种体验。” “战争只做了一半的事,剩下的由⾰命完成了。战争是人为地使生命得到暂时的休息,完全像是可以把生存推迟一个短时间一样(真是废话!)。⾰命违反着意志奔腾而出,仿佛是一股被阻滞得过长的空气。每个人和每件事物都苏醒了,获得了再生,一切都发生了转化、转变。也许可以说,每一个人都经历了两种⾰命,一种是自⾝的,另一种是共同的。我觉得,社会主义宛如一片海洋,所有个人的、单独的⾰命应该像无数溪流一样汇聚其中,这就是生活的海洋,自存自在的海洋。我所说的生活的海洋,指的是那种值得用绘画表现的生活,是经过创造而丰富起来的充満智慧的生活。可是,现在人们决心不在书本上去体验它,而是通过自⾝的行动,不诉诸于菗象,而是仰仗实践。” 出乎意料的声音的颤抖,暴露出医生的意志开始发生动摇。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一时之间停止了熨⾐服,严肃而又好奇地望着他。他显得很窘,忘记了自己正在说什么。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又开始讲起来,不假思索地信口说了下去。他说道: “这一个时期始终望渴能够生活得忠诚而有成效!我非常希望能成为这种昂扬振奋精神的一部分!就在这席卷一切的 ![]() ![]() 医生的嗓音又一次失去了控制。他摆了摆手,怀着无可挽回的窘迫的心情站起来,走到窗子跟前。他背朝房间,两只手掌托着脸颊,两肘支在窗台上,~双失神的、寻求內心平静的眼睛凝视着沉浸在暗夜中的花园深处。 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绕过一头搭在椅子上、另一头靠在另一个窗台上的熨⾐服用的木板,在离医生背后几步远的房间央中站住了。“天哪,我多么害怕这种事!”她像自言自语似的轻轻说。“这是多么致命的 ![]()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她气恼地把熨斗砰的一声放到炉盖上,继续说下去“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您应该清醒一下,到老姐小那儿去呆一会儿,喝点⽔,亲爱的,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我希望看到的平常那种样子。听见了吗,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我知道您是能做到的。一定要这样,我请求您。” 这样的表⽩心迹,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再也木曾发生过。一个星期之后,拉里莎·费奥多罗夫娜离开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瓦戈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临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在梅留泽耶沃下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狂风的咆哮和暴雨的轰鸣 ![]() 隆隆的雷声不间断地汇成一片均匀的轰鸣。在紧密的闪电照耀下,不时地显现出一条条向远处躲去的街道和弯着 ![]() 深夜,弗列里姐小被大门外可怕的敲门声惊醒。她害怕地从 ![]() 她想,难道整个医院就没有一个活人出去开门,莫非就该她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吃苦受累,只因为她天生的正直和肯负责任? 好吧,就算扎布林斯基一家是有钱人,是贵族。不过这医院已经成了他们自己的,是民人的。那么现在又把它扔给谁了呢?比如说,我真想知道。那些卫生员都跑到哪儿去啦?无论是负责人、护土,还是大夫,都逃命了。可是医院里还有伤员,两个没有腿的在楼上的外科手术室里,就是原先用作客厅的那个房间,楼下的储蔵室里还有一屋子伤号,就在洗⾐房旁边。乌斯季尼妞这个妖婆又外出串门子去了。这个傻瓜眼看要有大雷雨,可还是鬼 ![]() “啊,感谢上帝,雨总算停了,风也不刮了。人家准是看到不开门,摆摆手就走了。这种天气还来敲门也真是见鬼。不过,会不会是乌斯季尼娜?不会,她自己有钥匙。哎哟,我的老天爷,真可怕,又在敲了! “不过总还是太作 ![]() ![]() “加利乌林!”她突然想起来了。“哪儿来的加利乌林?”就因为还没有完全睡醒,才会有这个荒唐念头!怎么还会有加利乌林,他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难道不就是她自己和⽇瓦戈把他蔵起来,给他换了便装,讲清了周围的道路和村庄,让他知道往哪儿逃的吗?当时是在火车站上执行了私刑,打死了金茨政委,并从比留奇到梅留泽耶沃一路开 ![]() 如果不是那批装甲兵,城市就彻底被摧毁了。当时正好有一个装甲师路过这里,保护了老百姓,遏制住了那伙恶 ![]() 暴风雨的势头已经减弱,逐渐远去。远方还隐隐地听得见稀疏的雷声。雨还继续在下,雨⽔顺着树叶和屋檐轻轻地流淌着。无声的闪电不时照到老姐小的房间和她⾝上,稍稍停留一会儿,似乎在搜寻什么。 停了许久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仿佛是有人求救似的拼命敲打。风又刮了起来,接着又是倾盆大雨。 一来啦!”老姐小不知冲谁喊了一声,这一声连她自己也感到害怕。 一个意外的念头提醒了她。她把两脚从 ![]() “⽇瓦戈,⽇瓦戈!外面有人敲大门,我一个人不敢去开。”她用法语大声说,接着又讲起了俄语“您得出去,大概是拉里莎或者加利乌林。” 这阵敲门声也惊醒了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他想,这一定是自己人,也许是中途受阻的加利乌林又回到这个蔵⾝之地,或者是路上碰到了什么困难而折回的安季波娃。 在过道里,医生让老姐小拿着蜡烛,自己走过去动扭门扣,拉开了门栓。強劲的阵风把门从他手中吹开,烛火熄灭了,冰冷的雨点溅落到两个人⾝上。 “是谁?是谁呀?有人吗?”老姐小和医生在黑暗中争先恐后地喊,但是没有回音。突然,他们又听到在另一个地方响起了先前那样的敲门声,似乎是在后门那边,可是一下子又觉得像是从花园里敲窗子。 “大概是风。”医生说“不过为了全安,还是到后门去看看,弄清楚到底是风还是人,我在这儿等一等,免得真有什么人,或者还是别的原因。” 老姐小回到屋里去,医生来到大门外的遮檐下。他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立刻分辨出天将破晓的征兆。 大团的乌云仿佛逃避追赶一般发疯地掠过城市上空。低飞的云絮几乎擦到朝一个方向倾斜的树梢,恰如无数把弯曲的条帚在给天空清扫。打在房屋木板墙上的雨⽔由灰⽩变成了黑⾊。 “怎么样?”医生间转回来的老姐小。 “您猜对了。什么人也没有。”她告诉他在屋子里查看的结果。储蔵室的一扇窗玻璃被一节柞树枝打碎了,地板上积了一滩⽔;拉拉原先住的房间也如此,地上简直是一片汪洋。 “那里的一扇百叶窗脫掉了,拍打窗框。您看,就是这么回事。” 他和她又谈了一会儿,然后锁上大门,各自回去重新睡下,但心中都为这场虚惊感到遗憾。 原先以为只要把门一开,进来的一定就是那个已经十分 ![]() ![]() 他们对此确信不疑,所以关上门以后,这种确信不疑的痕迹仍留在外面的墙角屋边,从这个女人⾝上滴落的⽔迹或者她的影像继续在他们脑海里回旋。 比留奇的报务员科利亚·弗罗连科被认为是这次车站兵变的间接肇事人。 科利亚是梅留泽耶沃一个有名的钟表匠的儿子,当地人眼看着他长大。小时候他曾经寄养在伯爵夫人“逍遥津”女仆那里,和伯爵夫人的两个女儿一起在家庭教师的照管下玩耍。弗列里姐小对科利亚很了解。他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学了一点法语。 在梅留泽耶沃,人们惯常看到的科利亚无论舂夏秋冬总是穿得很单薄,不戴帽子,脚上是一双夏季穿的帆布鞋,骑一辆自行车。他不扶车把, ![]() ![]() ![]() 城里有几幢房子是通过铁路电话的一条支线和车站连接的。这条线路由科利亚在车站的服务机房负责。 他在站上的工作忙得不可开 ![]() 由于必须同时兼顾好几件设备,科利亚养成了一种独特的言语方式,所说的话隐晦而且句子不完整,令人费解,尤其是他不愿意回答或者没有谈话兴致的时候,更是如此。人们都说,在出事的那天他滥用了自己的职权。 由于他避而不接电话,的确让从城里打电话来的加利乌林的一片好心落了空,而且无意中对后来的事态发展起了不祥的作用。 加利乌林要求把正在车站或者在车站附近的政委找来听电话,要告诉他自己立刻出发到伐木场!⽇址去和他见面,请务必等一等,在这以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科利亚拒绝了加利乌林请他去找金茨的要求,借口说当时线路正在给驶往比留奇的列车传送信号,同时又以种种真假参半的理由让这一列车滞留在附近的会让站上,但车上运载的正是调往比留奇的哥萨克。 等到列车终于开来的时候,科利亚并不掩饰自己的不満。 机车爬行般地缓缓驶进月台乌黑的遮檐下面,恰好停在报务机房那扇大窗前面。科利亚一下子拉开了那幅织着两个代表铁路的缩写字的深蓝⾊呢窗帘。石砌的窗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是一只盛着⽔的大凉瓶和一只普通的厚玻璃杯。科利亚往杯子里倒了点⽔,喝了几口,一面朝窗外看了看。 司机看到科利亚,从司机室里友好地向他点了点头。“哼,败类,臭虫!”科利亚心里満怀仇恨地这么想,一面朝司机吐⾆头,同时用拳头做出威吓的样子。司机不但明⽩科利亚做出这种表情的意思,而且自己也耸了耸肩,把头朝车厢那边一扭,意思是说:“有什么办法?你自己试试看。人家有力量。”科利亚的表情作了这样的回答:“不论怎么说,反正是下 ![]() 开始从车厢里往外牵弓吗匹。它们蹭着碗子,不肯走。马蹄踏在木跳板上发出的空闷音响不断换成踩在站台石头地上的镀铝声。不断扬起前腿的马匹让人牵着走过几道铁轨。 线路的末端已经生锈并且长満了青草的轨道上停放着两列报废的车厢。由于雨⽔冲蚀而油漆剥落以及虫蛀和 ![]() 在一片林间空地上,哥萨克们按照命令上了马,驰向伐木场的残址。 第二百一十二步兵团的那些拒不服从命令的人,被包围起来了。骑马走在林子里要比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更加⾼大、威严。他们让躲在土窖子里的那些士兵吃了一惊,虽然后者的手中也都有 ![]() 在骑兵的包围圈里,金茨跳到一堆码放得坚实平整的木垛上,向周围的人讲起话来。 他仍旧照自己的习惯谈起了军人的天职、祖国的意义和另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些概念在此时此地却得不到同情的反响。聚拢来的人为数很不少,他们备受战争的磨折,已经变得耝野而又疲惫。金茨说的这些话,早已磨破了他们的耳鼓。四个月以来,右的和左的甜言藌语已经把这些人引⼊了歧途。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讲话的人的非俄罗斯的姓和波罗的海东岸一带的口音,也让他们听得扫兴。 金汉也觉察到自己的话说得太长,感到懊丧,但转念一想又认为这可以让听众更容易接受,不过后者对他并不感谢,反倒显得无动于衷和含有敌意的厌烦。人群越来越被 ![]() ![]() ![]() 响起了几百人愤怒的喊声。“你该说完了吧,够了!”人们异口同声地喊叫着,但还没什么恶意。可是,接着又响起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音非常之⾼,带着満腔的恼恨。大家都注意地听。他们叫喊的是: “听到了吧,同志们,他骂得多么耝野?全是过去的那一套!旧军官的习气丝毫也没改!说我们是叛徒?尉官大人,你自己又是什么人?和他用不着客气。难道还看不出,他是个德国佬,是派进来的?喂,把件证 ![]() 金茨这番不得体的话,就是哥萨克们也越听越不顺耳。“都是些下流坯和蠢货,这帮老爷!”他们互相耳语着。开始是个别人,然后大多数都把马刀⼊了鞘,一个接一个地下了马。当这些下了马的哥萨克达到了相当数量的时候,就 ![]() ![]() “您应该想法不让人发觉地走掉。”惊慌不安的哥萨克军官们这样告诉金茨。“您的车就停在铁道过路口。我们派人去通知,把它开到近处来。请快走吧。” 金茨就照这个意见采取了行动,但他觉得悄悄地离开有失体面,因此放松了应有的戒备,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朝车站走去。他在精神极度惊恐紧张的情况下走着,但是⾼傲的心理迫使他迈着安详的不慌不忙的步子。 离车站已经不远了,再过去就是紧邻的一片森林。在一处林间空地上铁路已然在望,这时他才第一次转回头去看了一眼。许多持 ![]() 追上来的人也如法炮制,同他之间的距离保持不变。前方出现了两堵墙似的破损的火车车厢。绕过它们以后,金茨跑了起来。载运哥萨克来的列车已经编发到调车场,线路是空着的。金茨奔跑着越过去。 在跑动中他跳上⾼⾼的站台。这时,追赶他的士兵从几辆破损的车厢后面跑了出来。波瓦利欣和科利亚朝金茨喊了些什么,打着手势让他到车站里面去,在那里可能使他得救。 然而,仍旧是那种在城市里经过几代人培养出来的、但在此时此地行不通的带有献⾝精神的荣誉感,挡住了他的求生之路。他以超人的意志力设法控制住快要炸裂的心的颤抖。应该大声告诉他们:“弟兄们,你们会明⽩过来的,我算是什么好细?”他这样想着“应该说几句有清醒作用、打动人心的话,才能把他们控制住。” 近几个月以来,一种功勋感和发自內心的要⾼声呼喊的 ![]() ![]() 站房门前那座车站用的钟下面有一只很⾼的消防⽔桶,严严地盖着。金茨跳上桶盖,面对走近前来的人们断续地讲了几句感人的、超人的话。在咫尺之內几步就可以跑进去的门旁,他做出了一个愚蠢而勇敢的举动,使追上来的人目瞪口呆地站住了。士兵们把举在手中的 ![]() 这时,金茨走到木桶的边缘,踏翻了盖子。他一只脚踩到⽔里,另一只是到桶边上,整个人跨在桶边上。 他这副狼狈相引起士兵们一阵大笑,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朝他颈部开了一 ![]() 弗列里姐小给科利亚挂了电话,让他尽可能妥善地把医生安置到车上,否则就要揭穿会使科利亚木愉快的事。 科利亚一面回答老姐小的话,一面像往常那样接着另外一个电话,从他口中夹杂着带小数点的数字来判断,是在向另一个地方传送电报密码。 “普斯科夫,接线员,听得见吗?什么暴 ![]() 可是老姐小却说: “什么普斯科夫、普斯科夫,你瞒不过我的手相术,我已经把你看透了。明天你得把医生给我送上车去,我也就不再同任何杀人犯讲话了,你这个出卖上帝的小犹大。”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起程的时候,天气闷热。像前天一样,又要有一场雷暴雨。 在乌黑的酝酿着雷雨的天空的凝视下,吐得満地是葵花籽壳的车站旁边的小镇上,低矮的土坯房屋和受惊的鹅群现出一片⽩⾊。 和车站紧相连接的是一片向两侧展开的宽广的草地。地上的青草坡践踏得凌 ![]() 人群里那些⾝穿原⾊耝呢外⾐的老年男子,从这一堆挤到那一堆去探听各种谣传和消息。一些年龄大约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侧⾝用手臂支着头躺在地上,手里拿着去掉了叶子的树枝,仿佛还是在放牧口牲。年纪更小一些的弟妹们撩起衬⾐在他们脚边走来走去,露出啡红⾊的脊背。那些当妈妈的伸出并拢的腿两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用褐⾊耝呢外⾐斜裹起来的吃 ![]() “只要 ![]() “这儿露出空地来啦!算是又看到了土地是什么样子,真叫人⾼兴!整整四个月没有见到,让这一大群人给遮住了——简直都快忘记了——他当时就躺在那儿。说来也真怪,战争中看够了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早就应该习以为常了,可这一回真教我觉得可怜!主要就是因为——毫无道理。究竟为了什么?他对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难道这些家伙还算得上是人?现在清往右拐,对,对,往这边来,请到我的办公室。这~趟车您就不必指望啦,能把人挤死。我安排您上另一次车,是区间的。这是我们自己编组的,现在就开始挂车。不过,直到上车之前您别吱声,对谁也别说!要是露了风声,车来不及挂就会给拆开。夜里您在苏希尼奇换车。” 当这次保密的列车编组完毕,倒退着从机务段朝站上开来的时候,草地上的人全部挤成一团,从斜刺里向慢慢退过来的列车跑去。人们飞快地从土丘上滑下来,冲上路基。他们互相推搡,有的在跑动中跳到车厢之间的缓冲器或者踏板上,也有的爬进了车窗,上了车顶。眨眼间这列还在开动的火车就挤満了人,等到停靠在月台旁边的时候,已经⽔怈不通,从上到下都是要赶路的人。 医生奇迹般地被挤进车厢门口那一小块可以站立的地方,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被拥到里边的过道上。 一路上他始终被挤在过道里,直到苏希尼奇都是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墨黑的雷雨云早已消散。洒満了炙热的 ![]() 站在窗前的人遮住了光线。地板上、椅子上和两排座位之间的隔板上,落下他们长长的⾝影,两三个人的重叠在一起。这些影子在车厢里也找不到容⾝之处,从对面的窗口被挤了出去,于是和前进中的整列车的影子在一起,在路基另一侧的斜坡上跳跃式地奔跑着。 周围是一片嘈杂喧闹声,有的唱着歌,也有的一边笑骂,一边打着牌。停车的时候,站上候车的人群的喧嚷又和车內的嘈杂汇合在一起。这么多人的言谈笑语声达到了海上风暴那种震耳 ![]() ![]() 这时,就像是一封在途中拍发的电报,或者又像是从梅留泽耶沃给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带来的问候,一缕 ![]() 因为拥挤,医生无法走近窗前。但他无须用眼去看,在想象中就见到了这些树木。它们大概就生长在附近,安详地向车顶伸出落満风尘的枝条,浓密的叶子宛如一幅天幕,点缀着许多晶亮的眨眼的小星。 这景象一路上不断重现。到处是喧嚷的人群,到处是开着花的搬树。 这股无所不在的香气似乎赶过向北方行驶的列车,又像是乘车的人所到之处都会听到的那种有 ![]() 夜里到了苏希尼奇,一个老式打扮的殷勤的搬运工带着医生走过一条没有灯火的路,从后倒把他送上了一列刚刚到达而行车表上找不到车次的列车的二等车厢。 搬运工用乘务员的钥匙勉強打开了后侧的车门,把医生的东西放到门里那一小块可以站人的地方,正准备和立刻要把行李推下去的列车员抵挡一番的时候,后者似乎对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发了善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列有特殊任务而不为人知的客车,行驶的速度相当快,短暂停车时还设置了警戒。车厢里几乎是空 ![]() ![]() ⽇瓦戈进去的那间包房,被小桌上一支滴着油的蜡烛光照得很亮,从稍稍放下一点的窗口吹来的风,使烛焰不住地晃动。 蜡烛的主人是包房里唯一的一位乘客。他是个淡⻩头发的年轻人,从修长的双臂和腿两来看,⾝材肯定很⾼。他那四肢的关节似乎相当松散、灵活,仿佛是一件折叠物品的没有连结牢靠的部件。这位青年靠窗坐在沙发长椅上,随便地向后仰靠着,一看到⽇瓦戈走了进来,客气地欠了欠⾝,由半躺的势姿改成较为雅观的端坐。 在他所坐的长椅下面有一堆⽑茸茸的碎布之类的东西。这堆东西的一头突然动了起来,从长椅下面急匆匆地爬出来一条耷拉耳朵的猎狗。它围着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脚下又闻又看,然后就在包房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跑来跑去,几只爪子灵活地伸来伸去,正像它那位腿两 ![]() 这时,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才看到包房里的⾐钩上挂着一杆装在子套里的双筒猎 ![]() 这青年原来是个猎人。 他非常健谈,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急不可待地同医生攀谈起来,说话时,两只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医生的嘴。 这个青年人有一副不中听的⾼嗓子,每当说话的声音达到最⾼点后,便又降下来变成带点金属味道的假嗓音。还有另一种怪现象:他虽然完全是个俄国人,可是唯独把“y”这个元音说得很古怪,发出的音软化得像是法语的“11”又像是德语里的变元音“u”除此之外,这个发不准的“y”对他来说也比较困难,要费很大的力气,尖声尖气地才能说出来,比其他的音都要⾼。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几乎就使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吃了~惊: “昨天弯(晚)上我就打到了一些亚(鸭)子。” “这是怎么回事?”⽇瓦戈心里在想“好像在什么书里看到过,有这个印象。作为一个医生,我应该知道,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大概是大脑方面的某种原因,造成语音上的缺陷。不过,这种啤叫似的声音太可笑了,让人无法严肃地对待。简直不可能和他谈下去,最好还是爬到铺上去躺躺吧。” 医生果然就这样做了。他在上铺安顿好以后,年轻人就问是不是把蜡烛吹灭,木然也许会影响他休息。医生感谢地表示同意。这位同车的旅伴把蜡烛熄掉,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车窗开了一半。 “要不要给您关立窗子?”尤里·安德烈耶维奇问道“您不怕小偷吗?” 同伴没有回答。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又大声问了一次,那人还是毫无反应。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于是划着了一 ![]() 然而都不是,那人睁大眼睛依旧坐在原地,微笑地看着从上面俯下⾝来的医生。 火柴熄灭了,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又点燃了一支,就着它的光亮第三次重复了一遍所要问的话。 “随您的便吧,”猎手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偷。不过最好还是不必关窗。有点闷。” “真没料到!”⽇瓦戈心里思忖着。“看来是个怪人,只能在有亮光的时候讲话。你看他现在的发音多清楚,一点错误也没有了!莫名其妙!” 由于过去这一个星期发生的种种事件、临行前心情的波动以及收拾行装和凌晨就上了车,医生觉得全⾝好像散了架一样。他以为立刻就会沉⼊梦乡,于是让⾝体躺得更舒适一些。然而事与愿违。过度的疲劳驱走了睡意,等到他睡着的时候,已经天将破晓。 在这之前的漫长时间里,无论在他脑际一幕幕涌现的种种思绪多么纷繁杂 ![]() ![]() 一个圆周的內容是对东尼娜、家庭和过去的生活的思念,想的是那充満诗情、虔诚而圣洁的⽇子。医生对这种生活感到惊喜,切盼它能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如今在这夜间飞驰的列车上,急不可耐地想要重新投⼊阔别两年的它的怀抱。 对⾰命的忠诚信念和赞赏也在这个圆周之內。这里所说的⾰命,指的是中产阶级所接受的⾰命,同时也是一九O五年那些对布洛克无限崇拜的青年生学所赋予的含义。 这个亲切而又 ![]() 战后情不由己地想要重新捕捉这股嘲流,为了求得它的再现和延续,思乡的心情竟是如此的強烈。 第二个圆周也有着某种新的思念,然而却是异样的,同时又是那样美妙!但这并非自己所 ![]() 战争、流⾎、恐惧以及它带来的家园沦丧和斯文扫地,这就是新的因素。战争的考验以及从中获得的精明的生活本领,也是这种新的成分。战争把他带到的这些边远小城镇和接触的那些人,同样是新鲜的。⾰命也是新的因素,当然不是一九O五年前不久大学里谈论的那种理想化的⾰命,而是现在这种诞生于战争之中并且带着⾎腥气的士兵们的⾰命。它在善于驾御这种自发力量的布尔什维克的指引之下,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护士安季波娃同样也是这个圈子里的新內容,天知道战争会把她和她那具有神秘⾊彩的生活抛向何方,但她与人与事无争,几乎对自己的痛苦从不表露,她那沉默尽管令人不解,然而却又如此強劲有力。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竭力不去爱她,正像他竭力去爱所有的人,更不用说去爱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了。 火车正在全速前进。从放下的车窗 ![]() ![]() 偶尔从黑夜的深处向车站传来磷饼的马车声。这时,人们的话语、车轮的响动和树木的沙沙声便 ![]() 在这样的时刻,究竟是什么迫使夜间的树影婆婆舞动和相互点头致意,究竟它们彼此之间通过梦中沉甸甸的叶子低声倾诉些什么,都变得可以理解了。这原来就是在上面的卧铺辗转反侧的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所思考的,是关于越来越广泛地席卷整个俄国的信息,是关于⾰命及其面临的不祥而艰难的时刻,关于这场⾰命可能取得的伟大结局。 第二天,医生醒得很晚。已经是十二点钟了。“侯爵,侯爵!”同车的旅伴庒低了声音在招呼他那条不住翻⾝的狗。使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感到奇怪的是,包房里依旧是他和那个猎手两个人,路上没有第三者上车。途经的车站名称,都是从小时候起就 ![]() 在带有战前的那种设备的洗脸间里完成了旅途中的 ![]()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奇地喜 ![]() ![]() ![]() 谈话的內容是从昨天见到的那些怪事开始的。这位邂逅相逢的伙伴讲话之颠三倒四,实在令人吃惊。他一会儿滔滔不绝地做着谁也不曾要求的自我介绍,一会儿又毫不在意地提出一连串无需回答的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Www.M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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