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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裤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鹿鼎记 作者:金庸 | 书号:5327 时间:2014/8/7 字数:26736 |
上一章 迟已悔穷图亢督 醉方天动鼓阳渔 回一十四第 下一章 ( → ) | |
次⽇韦小宝带同随从兵马,押了吴之荣和⽑东珠离扬回京。康熙的上谕宣召甚急,一行人在途不敢耽误停留,不免少了许多招财纳贿的机会。 沿途得讯,吴三桂起兵后,云南提督张国桂、贵州巡抚曹申吉、提督李本深等归降,云南巡抚朱国治被杀,云贵总督甘文杀自。这⽇来到山东,地方官抄得邸报。呈给钦差太臣,乃是康熙斥责吴三桂的诏书。韦小宝叫师爷诵读解说。那师爷捧了诏书读道:“逆贼吴三桂穷蹙来归,我世祖章皇帝念其输款投诚,授之军旅,锡封王爵,盟勒山河:其所属将弁,崇阶世职,恩赉有加;开阔滇南,倾心倚任。迨及朕躬,特隆异数,晋爵亲王,重寄⼲城,实托心膂,殊恩优礼,振古所无。”韦小宝听了师爷的解说,不住点头,说道:“皇上待这反贼的确不错,半分没吹牛⽪。像我韦小宝,对皇上忠心耿耿,也不过封个伯爵,要封到亲王,路还差着一大截呢。”那师爷继续诵读:“讵意吴三桂 ![]() ![]() 韦小宝听一句解说,赞一句:“皇上宽宏大量,没骂吴三桂的 ![]() ![]()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以及李力世等在侧旁听,均想:“圣旨中只说皇帝待他好到不能再好,斥责吴三桂忘恩负义,不提半句満汉之分,也不提他如何杀害明朝王室,可十分⾼明,好让天下都觉吴三桂造反是大大的不该。”那师爷继续读下去,敕旨中劝谕地方官民不可附逆,就算已误从贼 ![]() 韦小宝听完诏书,下令立即启程,要尽快赶回京北,讨差出征,以免给人赶在头里,先把吴三桂抓到了,抢去了平西亲王的封爵。这一⽇来到香河,离京已近,韦小宝吩咐张勇率领大队,就地等候,严密看守钦犯⽑东珠,自己带同双儿和天地会群雄,押了吴之荣,折向西南,去庄家大屋,要亲自 ![]() ![]() 饭菜送上,各人正吃间,十几个官兵走进店来,为首一人是名守备,店外马嘶声不绝,两名兵士自行打⽔饲马。一名把总大声?喝,吩咐赶快杀 ![]() ![]() ![]() ![]() ![]() ![]() ![]() ![]() ![]() 韦小宝和李力世等听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都是一惊:“这厮来得好快。”钱老本低声道:“我去问问?”韦小宝点点头。钱老本走到那守备⾝前,満脸堆笑,抱拳道:“刚才听得这位将军大人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小人的家眷在长沙,很是挂念,不知那边打得怎样了?长沙可不要紧吗?”那守备听他叫自己为“将军大人”心下 ![]() ![]() ![]() ![]() ![]() ![]() ![]() ![]() ![]() 那病汉撕开封套,取出公文来看。那守备吓得魂不附体,颤声大叫:“这是呈给皇上的奏章,你…你胆敢撕毁公文,这…这…这不是造反了吗?”那病汉看了公文,说道:“湖南巡抚请鞑子皇帝加派援兵去打平西王,哼,就算派一百万兵去,还不是…咳咳…还不是给平西王扫 ![]() 天地会群雄见了这等內力,人人变⾊,均想:“听他语气,竟似是吴三桂手下的。”那守备挣扎着爬起,子套 ![]() 一名仆妇捧了一碗热汤出来,轻轻放在病汉之前,说道:“少爷,请用参汤。”老翁、老妇二人对适才这一场大闹便如全没瞧见,毫不理会,只是留神着儿子的神⾊。 徐天川低声道:“这几人 ![]() 韦小宝等走出镇甸,这才纷纷议论那病汉是什么路道。徐天川道:“这人撕烂那武官的⾐衫,功力这等厉害,当真…当真少见。”玄贞道人道:“他在那武官肚子上这么一推,似乎稀松平常,可是要闪避挡格,却真不容易。风兄弟,你说该当如何?”风际中道:“不该走近他⾝边三尺。”群雄一想,都觉有理,对这一推,不论闪避还是挡格,至少在他三尺之外方能办到,既已欺得这么近,再也避不开、挡不住了。徐天川忽道:“我抓他手腕…”一句话没说完,便摇了头摇,知道以对方內劲之強,就算抓住了他手腕,他手掌一翻一扭,自己指骨、腕骨难保不断。 众人明知这病汉是吴三桂一 ![]() 钱老本道:“你家主人,是吴三桂手下的吗?”那仆人道:“呸!我家主人何等⾝份,怎能是平西王的手下?”群雄均想:“他不说吴三桂而称平西王,定是跟吴贼有些渊源。”便在此时,车轮声响,一辆大车从来路驰至。那仆人道:“我家主人来了。”勒转马头, ![]() 大车驰到近处,一名仆妇驾车,另一名仆妇掀起车帷,只见那病汉坐在正中,他⽗⺟坐在其后。那病汉向群雄瞪了一眼,问道:“你们为什么点了这人的⽳道?”说着向吴之荣一指,又问:“你们是什么人?要上哪里去?”声音尖锐,语气十分倨傲。玄贞道人说道:“尊驾⾼姓大名?咱们素不相识,河⽔不犯井⽔,⼲么来多管闲事?”那病汉哼了一声,说道:“凭你也还不配问我姓名。我刚才问的两句话,你听见了没有?怎不回答?”玄贞怒道:“我不配问你姓名,你也不配问我们的事。吴三桂造反作 ![]() ![]() ![]() 那老翁伸手一把捏住了他拳头。这老翁⾝材瘦小,手掌竟然奇大,捏住他拳头后,说道:“到那边玩去!”徐天川年纪虽比这老翁小得多,却也已是个⽩发老头,这老翁这句话,却如是对顽童说话的语气。徐天川右手用力回夺,左拳跟着击出。这一招“青龙⽩虎”本是相辅相成的招式,左拳并非真的意在击中对方,只是要迫敌松手,但若对方不肯松手,这一拳便正中鼻梁。那老翁展臂一送,松开了手。徐天川只觉一股浑厚之极的大力推动过来,再加上自己左拳正用力打出,右力向后,左力向前,登时⾝如陀螺急转,一直向那病汉转了过去。那病汉正和风际中、⾼彦超、樊纲、李力世四人相斗,见徐天川转到,拍手笑道:“有趣,有趣!”四人的拳脚正如疾风骤雨般向他⾝上招呼,他竟有余裕拍手 ![]() ![]() 韦小宝只瞧得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双儿站在他⾝前,提心吊胆的护住了他。韦小宝低声道:“咱们三十六着。”双儿道:“快到庄家去。”韦小宝道:“对,一到庄家,大吉大利。做庄家的可以吃夹 ![]() ![]() 吴之荣见那病汉和对头为难,陡然间现出生机,当下一步一跌的行得几步,假装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双儿用力拉扯,他只不肯起⾝。韦小宝大急,生怕他向敌人说出真相,左手托住他下颚,劲使一捏,吴之荣便张开口来。韦小宝从靴筒中子套匕首,往他口中一绞,将他⾆头割去了大半截。吴之荣痛得晕了过去。双儿只道韦小宝已将这奷贼杀死,叫道:“相公,快走!”两人向前飞奔。两人奔不到一里,便听得⾝后马蹄声响,有人骑马追来。韦小宝向左首的 ![]() ![]() ![]() ![]() ![]() 韦小宝和双儿转⾝向东北角奔逃,反向那仆人奔去。那仆人扑过来要捉韦小宝。韦小宝使出九难所授的“神行百变”功夫,⾝子一侧,那仆人便扑了个空。双儿反手一掌,打向他后 ![]() ![]() ![]() ![]() ![]() ![]() ![]() ![]() 那病汉哈哈大笑,叫道:“呜嘟嘟,吹法螺,咳咳…呜哩哩,吹牛⽪!”韦小宝抱着双儿,装着追赶病汉,却越走越远。那病汉叫道:“没用的小东西,你还捉不住我…咳咳…”向着他抢近几步。韦小宝叫道:“这一下还不捉住你?你咳得逃不动了。”说着作势向他一扑。 那老妇在远处怒喝:“小鬼!你胆敢引我孩儿咳嗽!”嗤的一声,一粒石子破空飞来。石子虽小,声响惊人。韦小宝叫声:“啊哟!”蹲下⾝子躲避,还是慢了一步。那石子正中腿弯,扑地倒了,和双儿滚成了一团。那老妇道:“抓过来!”另一名男仆纵⾝过来,抓住韦小宝和双儿的背心,提到那老妇面前,抛在地下。那病汉嘻嘻而笑,拍手唱道:“不中用,吃胡葱,咳咳…跌一 ![]() ![]() ![]() ![]() 韦小宝头摇道:“这个我可不信了。我听我姊夫夏国相说…”那病汉道:“夏国相是你姊夫?”韦小宝道:“是,是堂姊夫,我堂姊吴之…吴之芳,是嫁给他做老婆的。我姊夫很会打仗,是平西王麾下十大总兵之一。”那病汉点头道:“这就是了。平西王请我爹妈和我喝酒,我爹妈不去,我独自去了。平西王亲自相陪。他手下的十大总兵都来了。你姊夫排在第一个。”韦小宝道:“是啊,还有马宝马大哥、王屏藩王大哥、张国柱张大哥,那都是顶括括的战将,好威风啊,好杀气!”那病汉道:“你姊夫说我这张⽩老虎⽪怎样?”韦小宝一意讨他 ![]() 那老妇听他说得活灵活现,儿子⾝上有病,那是她唯一关心的事,听说⽩虎⽪当被盖可治咳嗽,虽不甚信,却亟盼当真如此,说道:“孩儿,平西王将这件宝贝送了给你,你面子可不小啊。你做了⽪袍子穿,真聪明,倘若这⽩虎⽪真能治病…”那病汉皱眉道:“我又没病,你尽提⼲么?”那老妇笑道:“是,是。你生龙活虎一般,这几个都是江湖好汉,却给你转陀螺、耍流星,玩了个不亦乐乎。”那病汉哈哈大笑,笑声中夹着几声咳嗽。那老妇道:“你晚上觉睡之时,咱们记得把⽪袍子盖在被上。”病汉转过了头不理。 那老翁一指风际中等人,问道:“这些都是平西王的手下?”韦小宝心想:“我冒充是老汉奷的侄子,也不打紧。要徐三哥他们认是吴三桂的手下,那可一万个不愿意了。他们骨头硬,别要言语中露出了马脚。”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们听说平西王起义,额驸和公主留在京里,逃不出来。这吴应熊哥哥跟我最说得来, ![]() ![]() 那老翁点了点头,走过去双手几下拉扯,登时将缚住风际中等人的长绳拉断,跟着在每人背心轻拍两记,推拿数下,开解了各人被封的⽳道。一名仆妇去开解了双儿缚住两手的头发。那老翁对韦小宝道:“单凭你这一面之辞,也不能全信,这事牵连重大,你说是平西王的侄子,可有什么证据?”韦小宝笑道:“老爷子,这可为难了。我的爹娘却不是随⾝带的。这样罢,咱们去京北见额驸,倘若他已给皇帝拿了,咱们就去见建宁公主。公主定会跟你们说,我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吴之荣。”心想一到京北,那里还怕你们胡来,就算当真给他们扭了去见建宁公主,自己就冒充是天上的⽟皇大帝,公主也必点头称是。那老翁和老妇对望了一眼,沉昑未决。韦小宝突然想起,笑道:“啊,有了,我⾝上有一封平西王写的家书,这封信给旁人见到了,我不免満门抄斩。你们既是平西王的朋友,瞧一瞧倒也不妨。”说着伸手⼊怀,取出查伊璜假造的那封书信, ![]() 一行人来到庄家。一名男仆上去敲门,敲了良久,才有一个老年仆妇出来开门,耳朵半聋, ![]() ![]() ![]() 那老翁指着吴之荣问道:“这个嘴里流⾎的汉子是什么人?”韦小宝道:“这家伙是朝廷里做官的,我们在道上遇见了,怕他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因此…因此便割去了他的⾆头。”那老翁当时离得甚远,却瞧在眼里,心中一直存着个疑团,这时听韦小宝说了,仍有些将信将疑,走到吴之荣⾝前,问道:“你是朝廷的官儿,是不是?” 吴之荣早已痛得死去活来,当下点了点头。那老翁又问:“你知道人家要造反,想去出首告密,是不是?”吴之荣心想要抵赖是不成了,只盼这老翁能救得自己一命,于是连连点头。韦小宝道:“他得知南方有一位手握兵权的武将要造反,这位武将姓吴,造起反来就不得了。”那老翁问吴之荣道:“这话对吗?”吴之荣又点头不已。 那老翁再不怀疑,对韦小宝又多信得几分。他回坐椅上,问韦小宝:“吴兄弟的武功,是哪位师⽗教的?”韦小宝道:“我师⽗有好几位,一、二、三,一共是三位。不过我…我又笨又懒,什么功夫也没学好。”那老翁心想:“你武功没学好,难道我不知道了。”但于他的“神行百变”轻功总是不能释怀,虽然韦小宝所使的只是些⽪⽑,然而⾝法步伐,确是“神行百变”上乘轻功无疑,又问:“你跟谁学的轻功?”韦小宝心想:“他定要问我轻功是谁教的,必是跟我那位师太师⽗有仇,那可说不得。他是吴三桂一 ![]() ![]() ![]() 老翁、老妇一齐头摇,齐声道:“决计不是。”脸上神⾊十分郑重。这时那病汉忽然大声咳嗽,越咳越厉害。老妇忙过去在他背上轻拍。老翁也转头瞧着儿子。两名仆妇从厨下用木盘托了参汤和热茶出来,站在病汉⾝前,待他咳嗽停了,服侍他喝了参汤,才将茶碗分给众人、连徐天川等也有一碗。那老翁喝了茶,要待再问双儿,却见她已走⼊后堂。那老翁忽地站起,问孙妈道:“冲茶的热⽔哪里来的?”韦小宝大吃一惊,心中怦怦 ![]() 那老妇跳起⾝来,晃了一晃,伸手按头,叫道:“茶里有毒!”徐天川等并未喝茶,各人使个眼⾊,一齐摔倒,假装晕去,乒乒乓乓,茶碗摔了一地。 韦小宝叫道:“啊哟!”也摔倒在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张妈和孙妈齐道:“⽔是我们烧的,厨房里又没来过别人。”那老妇道:“缸里的⽔下了药。孩儿,你觉得怎样?”那病汉道:“还好,还…”头一侧,也晕了过去。孙妈道:“参汤里没加⽔。参汤是我们熬了带来的。”老翁道:“隔⽔燉热,⽔汽也会进去。”老妇道:“对!孩儿⾝子虚弱,这…这…”忙伸手去摸那病汉额头,手掌已不住颤抖。那老翁強运內息,庒住腹內药力不使散发,说道:“快去挹两盆冷⽔来。”张妈、孙妈没喝茶,眼见奇变横生,都吓得慌了,忙急奔⼊內。那老妇道:“这屋子有古怪。”她⾝上不带兵刃,俯⾝去一名男仆 ![]() ![]() ![]() 韦小宝躺在地下,偷眼察看,见双儿引了一群女子出来。那老翁突然挥掌劈出,将一名⽩⾐女子击得飞出丈许,撞塌了一张椅子。徐天川等大声呼喝,跃起⾝来,抢到老翁⾝前,却见他已然晕倒。风际中出指点了他⽳道,又点了那老妇和病汉的⽳道。韦小宝跳起⾝来,哈哈大笑,叫道:“庄三少 ![]() 那女子正是庄家三少 ![]() 韦小宝见这女子年纪已然不轻,声音却如少女一般。她头上戴了个金环,⾚了双⾜, ![]() ![]() ![]() ![]() ![]() ![]() 韦小宝指着那老翁道:“这…这老公公,是你婆婆姊姊的师伯?”那女子笑道:“怎么不是?我跟他老人家有四十年不见了,起初还真认不出来,直到见到他老人家出手,这一掌‘雪横秦岭’如此威猛,中原再没第二个人使得出,才知是他。”韦小宝愁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怎么办?”那女子头摇笑道:“我可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师⽗知道了这事,非把我骂个臭死不可。”眼见几名仆妇已手持耝索在旁侍候,笑道:“你如吩咐要绑人,你自己发号令罢,可不关我事。师伯我是不敢绑的,不过如果不绑,他老人家醒了转来,我却打他不过。小弟弟,你打得过吗?” 韦小宝大喜,笑道:“我更加打不过了。”知她这么说,只是要自脫⼲系,却无回护师伯之意,忙向徐天川等道:“这几个人跟吴三桂是一 ![]() ![]() ![]() ![]() ![]() 那女子笑道:“是吗?”瞧着那老翁、老妇,沉思片刻,过去探了探那病汉的鼻息,说道:“三少 ![]() ![]() ![]() ![]() ![]() ![]() ![]() ![]() ![]() 三少 ![]() 韦小宝和天地会群雄都在灵前行礼。那⻩衫女子却站在一旁,秀眉微蹙,默然不动。 众女子哭泣了一会,又齐向韦小宝叩拜,谢他擒得仇人到来。韦小宝忙磕头还礼,说道:“小事一桩,何必客气?倘若你们再有什么仇人,说给我听,我再去给你们抓来便是。”三少 ![]() 那⻩衫女子见她们繁文缛节,闹个不休,不耐烦起来,出去瞧那被擒的数人。韦小宝和天地会群雄跟了出去。只见那老翁、老妇、病汉兀自未醒。 那⻩衫女子微笑道:“小娃娃,你要下毒害人,可着实得好好的学学呢。”韦小宝道:“是,是,晚辈下药 ![]() ![]() ![]() ![]() ![]() ![]() 她嘴里说得一本正经,眼光中却露出玩闹的神⾊。韦小宝知她怕⽇后师⽗知道了责骂,是以不认,心中对这女子说不出的投缘佩服,突然跪倒在地,说道:“婆婆姊姊,我拜你为师,你收了我这徒儿,我叫你师⽗姊姊。”那女子格格嘻笑,伸出右臂,将手掌搁在他颏下。韦小宝只觉得颏下有件硬物,绝非人手,垂首看去,大吃一惊,只见那物竟是一把黑黝黝的铁钩,钩尖甚利,闪闪发光。那女子笑道:“你再瞧仔细了。”左手捋起右手⾐袖,露出一段雪⽩的上臂,但齐腕而断,并无手掌,那只铁钩竟是装在手腕上的。那女子道:“你要做我徒儿,也无不可,这就来割去了手掌,我给你装只铁钩。” 这⻩衫女子,便是当年天下闻名的五毒教教主何铁手。后来拜袁承志为师,改名为何惕守。明亡后她随同袁承志远赴海外,那一年奉师命来中原办事,无意中救了庄家三少 ![]() ![]() ![]() ![]() ![]() ![]() ![]() 韦小宝听说要割去一只手,才拜得师⽗,提起手掌一看,既怕割手疼痛,又舍不得,神⾊甚是踌躇。何惕守笑道:“师⽗是不用拜了,我也没时候传你功夫。我有一件很好玩的暗器,这就送了给你,免得你心里叫冤,⽩磕了头,又叫了一阵‘师⽗姊姊’。”韦小宝道:“师⽗姊姊,那决不是⽩叫的。你就是不传我功夫,不给我物事,像你这般美貌姑娘,我多叫得几声师⽗姊姊,心里也快活得很。” 何惕守格格而笑,说道:“小猴子油嘴滑⾆,跟你婆婆没上没下的瞎说。”她是苗家女子,于汉人的礼法规矩向来不放在心上,韦小宝赞她美貌,她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又笑道:“小猴子,你再叫一声。”韦小宝笑道:“姊姊,好姊姊!”何惕守笑道:“啊哟,越来越不成话啦。”突然左手抓住他后颈,将他提在左侧,但听得嗤嗤嗤声响,桌上三枝烛火登时熄灭,对面板壁上拍拍之声密如急雨般响了一阵。韦小宝又惊又喜,问道:“这是什么暗器?”何惕守笑道:“你自己瞧瞧去。”松手放他落地。 韦小宝从茶几上拿起一只烛台,凑近板壁看时,只见数十枚亮闪闪的钢针,都深深钉⼊了板壁。他佩服之极,说道:“姊姊,你一动也不动,怎地发 ![]() ![]() ![]() ![]() ![]() ![]() ![]() ![]() 韦小宝可万万料想不到,那时何惕守所暗中爱上的,却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师娘。少年往时事蓦地里兜上心来,虽已事隔数十年,何惕守脸上仍不噤发烧,她取出两只鹿⽪小指套,戴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上,将板壁上钢针一枚枚拔下,跟着伸手从⾐襟內解了一 ![]() ![]() ![]() ![]() ![]() ![]() ![]() ![]() ![]() 韦小宝道:“他…他是我们会里的兄弟,吴六奇吴大哥!”心下悲痛,放声大哭。 天地会群豪听得他的狂叫大哭,奔上厅来,见到吴六奇的首级,尽皆惊诧悲愤。各人手按刀柄,凝视何惕守,只道吴六奇是她杀的。跟着双儿也奔了出来。韦小宝拉着她手,指着首级,叫道:“双…双儿,这是你义兄吴大哥,他…他给这恶贼害死了!”说着抢到归钟之前,在他⾝上狠狠踢了几脚,向徐天川等道:“吴大哥的首级,这恶贼挂在⾝上。”众人再细看那首级时,只见⾎渍早⼲,颈口处全是石灰,显是以物药和石灰护住,不使腐烂。双儿抚着首级,放声大哭。李力世道:“咱们用冷⽔淋醒这恶贼,问明端详,再杀他为吴大哥抵命。”群雄齐声称是。 何惕守道:“这人是我师弟,你们不能动他一 ![]() ![]() 玄贞刷的一声,子套佩刀,说道:“我杀了这厮为吴大哥报仇,让那女人杀我便了。”李力世道:“且慢,先问个明⽩,然后这三人一起都杀。”韦小宝道:“对!这位婆婆姊姊只怕她师伯,只消连她师伯、师伯老婆一起都杀了,反而没事。双儿,你去打一盆冷⽔来,可不要那厨房里下过药的。” 双儿进去打了一盆冷⽔出来,徐天川接过,在归钟头上慢慢淋下去。只听他连打了几个噴嚏,慢慢睁开眼来。他⾝子一动,发觉手⾜被缚, ![]() 徐天川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这人你怎么杀的?快快说来,若有半句虚语,立时戳瞎了你眼睛。”说着将刀尖伸过去对准他的右眼。 归钟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咳嗽,说道:“我…我说…你别戳瞎我眼睛。瞎了眼睛,可看不见…看不见…咳咳…咳咳…平西王说道,鞑子皇帝是个大大的坏蛋,霸占…霸占我们…我们大明江山,求我去…去杀了鞑子皇帝…” 群豪面面相觑,均想:“这话倒也不错。”韦小宝却大大的不以为然,骂道:“辣块妈妈,吴三桂是***什么好东西了?”归钟道:“平西王是你伯⽗,他…他…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韦小宝在他⾝上重重踢了一脚,骂道:“胡说八道!吴三桂是大汉奷,怎么会是老子的伯⽗?吴三桂是你伯⽗!”归钟叫道:“是你自己说的,啊哟,你说过了话要赖,我不来,我不来!” 李力世见他 ![]() 天地会群豪听得来人要为吴六奇报仇,似乎是自己人,都是心中一喜。钱老本大声叫道:“明复清反,⺟地⽗天。外面的朋友哪一路安舵?”天地会的口号是“天⽗地⺟,反清复明”但当遇上⾝分不明之人,先将这八个字颠倒来说,倘若是会中兄弟,便会出言相认,如是外人,对方不知所云,也不致怈漏了⾝分。庄外和屋顶上有十七八人齐声叫道:“地振⾼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厅中群豪叫道:“门朝大海,三河合⽔万年流。”屋顶有人道:“哪一堂的兄弟在此?”钱老本道:“青木堂做兄弟的 ![]() 厅门开处,一人走了进来,叫道:“小宝,你在这里?”这人⾝材⾼瘦,神情飘逸,正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韦小宝大喜,抢上拜倒,连叫:“师⽗,师⽗。”陈近南道:“大家好!只可惜…”见到桌上吴六奇的首级,抢上前去,扶桌大恸,眼泪扑赖簌的直洒下来。 厅门中陆续走进人来,广西家后堂香主马超兴、贵州⾚火堂香主古至中等都在其內。众人一见归钟,纷纷拔刀。还有二十余人是广东洪顺堂属下,更是恨极。 归钟眼见众人这般凶神恶煞的情状,只咳得两声,便晕了过去。陈近南转过⾝来,问道:“小宝,你们怎地擒得这三名恶贼?”韦小宝说了经过,但徐天川等如何为归钟戏耍、自己冒充吴之荣等等丑事,自然不提,最后道:“这三名恶贼武功厉害,我们是打不过的。幸好有一个婆婆姊姊帮手,才擒住了。可是这婆婆姊姊又说这老头儿是她师伯,不许我们杀他为吴大哥报仇。”陈近南皱眉道:“什么婆婆姊姊?”韦小宝道:“她年纪是婆婆,相貌是姊姊,因此我叫她婆婆姊姊。”陈近南道:“她人呢?”韦小宝道:“她躲在后面,不肯跟她师伯会面。师⽗、古大哥、马大哥,你们怎么都到了这里?”陈近南道:“这恶贼害了吴大哥,我们立传快讯,四面八方的追了下来。”青木堂众人与来人相见,原来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安徽各堂的兄弟也有参与,大部分监守在庄外各处。古至中、马超兴都道:“韦兄弟又立此大功,吴大哥在天之灵,也必深感大德。”韦小宝道:“吴大哥待我再好不过,替他报仇,那是该当的。”李力世道:“启禀总舵主:这恶贼适才说道,他们要上京北去行刺鞑子皇帝,又说了些反清复明的言语,不知內情到底如何。”韦小宝道:“有什么內情?他怕我们杀他,就顺口胡说。他⾝上这件⽩老虎⽪袍子,就是吴三桂送给他的。吴三桂的猪朋狗友,有什么好东西了?咱们把这三个恶贼开膛剜心,为吴大哥报仇就是。” 陈近南道:“把这三人都弄醒了。好好问一问。”双儿去提了一桶冷⽔,又将归辛树夫妇和归钟一一淋醒。归二娘一醒,立即大骂,说道下毒 ![]() ![]() ![]() ![]() 韦小宝道:“师⽗,他们姓归,乌⻳的⻳,两只老乌⻳,一只小乌⻳。我先杀了小乌⻳再说。”子套匕首,指向归钟的咽喉。归二娘见韦小宝要杀她儿子,立时慌了,叫道:“小鬼,你有种的就来杀娘老好了,可不许碰我孩儿一 ![]() ![]() ![]() 韦小宝大急,又道:“师⽗,这三个人厉害得很,放他们不得。”陈近南微微一笑,说道:“归二娘骂我们下 ![]() ![]() ![]() 归辛树左手在 ![]() ![]() ![]() ![]() ![]() ![]() 归二娘向他横了一眼,说道:“曾听人说:‘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当尊驾尚未出世之时,我夫妇已然纵横天下。如此说来,定要等尊驾出世之后,我们才称得英雄。嘿嘿,可笑啊可笑。” 陈近南道:“在下才具武功,都是不值归二侠贤夫妇一笑。江湖上朋友看得起在下,也不过是说在下明⽩是非,还不致胡作非为、结 ![]() 归二娘怒道:“你讥刺我们胡作非为、结 ![]() ![]() 马超兴大声道:“吴大哥⾝在曹营心在汉,他是天地会洪顺堂的红旗香主,手握广东兵权,一朝机缘到来,便要起兵打鞑子。洪顺堂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也不是?”洪顺堂属下二十余人齐声说道:“正是!”马超兴道:“你们袒开 ![]() ![]() ![]() ![]() 归钟一直默不作声,这时见二十余人 ![]() 天地会群雄一齐向他怒目而视。 陈近南向归辛树道:“令郞觉得有趣,归二侠夫妇以为如何?”归辛树懊丧无比,摇了头摇,向归二娘道:“杀错人了。”归二娘道:“杀错人了!上了吴三桂这奷贼的当。”左手一伸,从马超兴 ![]() ![]() ![]() ![]() ![]() ![]() 当归二娘横刀自尽之时,归辛树倘若出手,自能阻止,但他错杀了吴六奇,既惭且悔,已起了自尽以谢的念头,因此并不阻挡 ![]() ![]() 陈近南道:“吴六奇大哥行事十分隐秘,江湖上英雄多有唾骂他的为人,贤夫妇此番出手,用意原为诛杀汉奷,只可惜…只可惜…”说着忍不住掉下泪来。 归辛树夫妇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决意去刺杀康熙和吴三桂,然后自尽以谢吴六奇,但此刻也不必多说,同时向陈近南抱拳道:“陈总舵主,这便告辞。”陈近南道:“两位请留步,在下有一言禀告。”归氏夫妇携了儿子的手,正要出外,听了这话便停步转⾝。陈近南道:“吴三桂起兵云南,眼见天下大 ![]() ![]() 成语虽然说错,归氏夫妇却也明⽩他意思。归辛树自知武功⾼強,见事却不如何明⽩,否则也不会只凭吴三桂的一面之辞,便铸下这等大错,听了韦小宝这句话,不噤心中一寒,寻思:“行刺皇帝,确是有关家国气运的大事。”韦小宝又道:“现下的皇帝年纪小。不大懂事,搞得吴三桂造反,一塌胡涂。你们如果杀了他,换上一个年纪大的厉害鞑子来做皇帝,咱们汉人的江山,就坏在你们手上了。”归辛树缓缓点头,回过⾝来。陈近南道:“两位前辈,这孩子年纪小,话说没上没下,冲撞莫怪。”说着拱手致歉,又道:“但他的顾虑似乎也可从长计议。如此大事,咱们谋定而后动如何?”归辛树心想一错不可再错,自己别因一时愧愤,以致成为万世罪人,便道:“好!谨听陈总舵主吩咐。”陈近南道:“吩咐两字,万万不敢当。明⽇上午,大伙儿同到京北,晚间便在这孩子的住处聚会,共商大事。两位以为怎样?”归辛树点点头。陈近南问韦小宝:“你搬了住所没有?”韦小宝道:“弟子仍在东城铜帽子胡同住。”陈近南道:“两位前辈,明晚在下在京北东城铜帽子胡同这孩子的子爵府恭候大驾。”韦小宝道:“师⽗,你别生气,现下叫作伯爵府。”陈近南道:“嘿,又升了官。” 归二娘瞪眼瞧着韦小宝,问道:“你是吴三桂的侄子,也是⾝在曹营心在汉,要大义灭亲吗?”韦小宝笑道:“我不是吴三桂的侄子,吴三桂是我灰孙子。”陈近南斥道:“前辈跟前,不得无礼。快磕头谢罪。”韦小宝道:“是。”作势 ![]() ![]() 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人影一晃,归钟跃将过来,一把将韦小宝抓住,提到门口。这一下出手快极,陈近南适才受伤不轻,隔得又远,其余天地会群雄竟没一人来得及阻止。归钟哈哈大笑,叫道:“你再跟我去捉 ![]() 群雄面面相觑,均觉吴六奇一世英雄,如此胡里胡涂的死在一个⽩痴手里,实是太冤。 韦小宝道:“师⽗,我去请婆婆姊姊出来,跟大家相见。”和双儿走到后堂,哪知何惕守早已离去。三少 ![]() 注:本回回目中“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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