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裤小说网提供月满西楼小说无删减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
![]() |
|
棉裤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月满西楼 作者:琼瑶 | 书号:9650 时间:2015/2/4 字数:18355 |
上一章 旋徊 三 下一章 ( → ) | |
一 下午六点钟左右,我刚刚煮好了牧之每天下班回来都不可缺的咖啡,连壶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正准备去做晚餐,电话铃响了,拿起了听筒,我立即听出是牧之的声音,他用一种很特殊的声调问:“忆秋,是你吗?”“是的,牧之,有什么事?”我诧异的问。 “没什么,忆秋,我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停住了。 “告诉我什么,牧之?喂,牧之,你在听吗?” “是的,我在。没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今天晚上我要加班,恐怕会回来得很晚,不回来吃饭了,晚上也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哦,”我说,心里多少有点失望。但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没关系,电影明天再看好了,不过,你尽量早点回来。” “我知道,”他说着,又停了一会儿,再说:“忆秋…” “怎么,还有什么?”我问。“没…没什么,再见吧!”他挂断了电话。 “再见!”我对着空的电话筒,轻轻的说了一声,把电话机放好,心里却感到有点不大对劲,牧之向来不是这样呑呑吐吐的,他口气中好像有什么事似的,会是什么呢?我沉思的在沙发中坐了下来,他既不回来吃饭,我也失去了做饭的趣兴。望着桌上的咖啡壶,我皱了一下眉,早知道他要加班,何必煮咖啡呢?喝咖啡是他在法国留学时养成的习惯,我总觉得平常以咖啡为饮料未免太贵族化,也太洋化了。但是,一个男人总应该有一点小嗜好,他既不喝酒,又不菗烟,只喜 ![]() ![]() 寥落的坐了一阵,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站起⾝来,我走进卧室,在梳妆台前梳了梳头发,镜子里反映出我臃肿的⾝段,我屏住呼昅,打量着自己,想用全心去体会在我腹內的那个小生命的动态。可是,我没有觉得什么,算算⽇子,这小东西将在两个月之后出世,那时候应该是深秋了。牧之常常 ![]() 但,我毕竟要做妈妈了,结婚三年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孕怀,前两次都在我不留心的颠踬和神经质的惊悸中宣告流产。医生说我太敏感,太容易受惊,所以不易度过十个月的孕怀期。而今,我总算保全了一个,我相信他会全安出世的,因为我正全心全意的期待着。并且,我知道牧之也多么望渴家里有个蹦蹦跳跳的小东西。 洗了澡,换上睡⾐,我坐在客厅里,开始给我未出世的孩子织一件小⽑⾐。这样文文静静的坐着,牧之看到了一定会取笑我这个“小⺟亲”想到这儿,我就微笑了。小⺟亲!多奇妙的三个字!我昅了口气,对我手中的编织物微笑,我似乎已经看到那小东西穿着这件⽑⾐在地板上爬了,他是个小男孩,有牧之的宽额角和⾼鼻子,有我的眼睛和嘴。 时间缓缓的滑过去,我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我知道牧之加班从不会超过十点钟,就放下⽑⾐,把剩下的半壶咖啡放在电炉上去热了热,准备他临睡前喝一杯。又把浴盆里放好半缸⽔,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充満了喜悦和骄傲,自觉是一个很尽职的好 ![]() 十点半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有些不安。十一点了,他仍然没有回来,我变得烦躁而紧张了。走到电话机旁边,我拨了一个电话到牧之的办公厅,那边有人接电话了,我紧张的说:“请何牧之先生听电话!” “何牧之?他不在!”“喂喂,”我叫住了对方:“你们今晚不是加班吗?” “是的,加班,”对方不耐烦的说:“但是,何先生今天下午就请假没来上班!”“喂喂!”我再要说,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我慢慢的放下听筒,慢慢的在椅子里坐下去,呆呆的望着那黑⾊的电话机,我的脑子还一时不能转过来,牧之从来没有欺骗过我,一下午没上班,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接电话的人弄错了,一定!我取下听筒,想再拨一个电话过去,刚转了两个号码,门铃尖锐的响了起来,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又在我正专心一致的时候,这门铃声吓了我一大跳,接着,我就领悟到是牧之回来了,丢下听筒,我跑向大门,很快的打开门,一面埋怨的叫:“牧之,你怎么回事?让我等到这么晚!” 话才说完,我就大吃了一惊,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牧之,却是一个黑黝黝的女人!我恐怖的退后一步,心惊⾁跳的问:“你…你…你是谁?” 那女人站在门外的暗影里,我看不清她,但我却站在门里的光圈中,我相信她已经看清了我。她马上开了口,声音是清脆而悦耳的:“请问,这儿是不是张公馆?” “张公馆?”我惊魂甫定,明⽩这不过是个找错门的女人,不噤暗笑自己的胆怯和懦弱。“不,你找错了,我们这儿姓何,不姓张。”“哦,那么,对不起,打搅了你。”她说,很礼貌,很优雅。“没关系。”我说,望着她转⾝走开,在她走开的一刹那,我看清了她穿着件黑⾊的洋装,大领口,戴了副珍珠项炼,头发长长的披垂着,和黑⾐服 ![]() ![]() ![]() 十一点半,十二点…牧之仍然没有回来。我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室內大兜起圈子,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发生了什么?我再拨一个电话到他的办公厅,对方已经没有人来接听,显然办公室里的人都已走了。握着听筒,听着对方的铃声,我心 ![]() ![]() ![]() ![]() ![]() 牧之转头看看我,咧子谠我一笑,用手 ![]() ![]() “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说。在这一刻,他对我而言,是那么陌生,我觉得我几乎不认得他了。“你今晚是怎么回事?你到什么地方去过了?”他又对我笑了,这次,他笑得那么开心,就像个心无城府的孩子,他坐起来,拉着我的手摇摆着,⾼兴的, ![]() ![]() ![]() 他又唱起歌来,尖着嗓子,怪腔怪调的,唱得那么滑稽可笑:“昨夜我为你失眠, 泪珠儿滴落腮边。…” 我摇着他,手⾜失措的说:“牧之,别唱,你要把整条街的人都唱醒了!” 事实上,他已经不唱了,他的脸转向沙发的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俯过去看他,于是,我骇然的发现两滴亮晶晶的泪珠正沿着他的眼角滚下去。我愣住了,茫然不知⾝之所在,他流泪了!他!牧之?为什么?他是从不流泪的!我用手摸摸他的手,嗫嚅的说:“牧之,你遇到了些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说话,我再俯过去看他,他的眼睛闭着,鼻子里微微的打着鼾,他已经睡着了。我呆呆的跪在那儿,好久好久,脑子里空洞 ![]() ![]() ![]() ![]() ![]() ![]() ![]() ![]() ![]() ![]() 二 早上,我醒了过来,发现我躺在 ![]() ![]() ![]() ![]() ![]() “牧之,”还是我先开了口:“昨天是怎么回事?” “昨天,”他思索着, ![]() ![]() 就这么简单?我狐疑的望着他,可是,显然的,他并不想多说。我坐起⾝子来,用手托住下巴,愣愣的说:“你那个朋友大概很喜 ![]() 他一怔,接着就笑了,他捧起我的脸来说:“你已经成了一个害疑心病的小 ![]() ![]() 但是,舞女并不见得会把口红染在舞客的面颊上,也不见得会用那种名贵的香⽔。我想说,可是我并没有说,如果他不想对我说实话,我追问又有什么用呢?我凝视着他,就这样夜一之间,我觉得他距离我已经非常非常的遥远了,他不再是我所 ![]() “为了…”他考虑着:“怕你阻止我!不让我去跳舞!” “为什么不把你的朋友带到家里来?” “为了…怕给你带来⿇烦!”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我搜索他的眼睛,马上发现他在逃避我,我知道,再问也没有用了。我转开了头,稚气的泪珠迅速的溢出了我的眼眶,我爱他!我不愿失去他!他是我的一切!多年以来,我依赖他而生,我为他而生,我从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更没有想到他会欺骗我,我明⽩在欺骗、夜归、醉酒、 ![]() 牧之坐近了我,他的手绕在我的脖子上,扳过我的脸来,让我面对着他。他皱拢了眉,说:“怎么了?忆秋?”“没有什么。”我说,要再转开头去,但他一把揽住了我的头,把我的头揿在他的 ![]() “真的吗?”我问。“当然。”我抬起头来,对他欣慰的一笑。我不想再去追寻昨夜事情的真相了,我信任他,只要以后没有这种事,那么管他昨夜做了些什么呢!在他不安的眼神里,我看出一份歉疚,有了这份歉疚,也⾜以抵掉我昨夜为他付出的焦灼和期待了,不是吗?何必再去 ![]() ![]() ![]() ![]() ![]() 这一切不会是偶然的!不会是一件小事!我翻⾝下 ![]() “你再睡一下,别忙,我自己来弄。” “不,我该起 ![]() ![]() “多多休息,忆秋。”他也和平常一样的叮嘱着。 “希望你今天晚上没有加班。”我说。他每天中午是不回家午餐的,因为往返奔波太累,而在公司里包一顿中饭,下午下了班才回家。所以每天早上他去上班,我们就会有一⽇漫长的别离。他笑了笑,我觉得他的笑容中含満了苦涩和无奈,这使我満心 ![]() 说完,他在我额角上吻了一下,转⾝走了。我倚门而立,目送他向巷口走去,他走到巷口,转了一个弯,立即消失了踪影。我又一怔,他忘了一件事,每次他在巷口都要再回头对我挥挥手,这才算是晨间的送别仪式完全结束。但是,今天他没有对我挥手!一件平常做惯了的事,他今天居然会忘记!我转⾝回房,关上大门,面对着空 ![]() ![]() ![]() 一整天,我都陷在昏 ![]() ![]() 午后,我收到卜居在台中的⺟亲的来信,像一切的⺟亲一样,她有那么多那么多噜苏而亲爱的叮嘱。尤其对于我未出世的孩子,她有一大套该注意的事项,并且反覆告诉我,我分娩前她一定会到台北来照顾我。这使我十分宽慰,因为我一直怕我会难产死掉。有⺟亲在,我就可以放心了,最起码她有平安生产三个孩子的经验。 看完了信,我在书桌前坐下,想给⺟亲写一封回信。可是,只写下“亲爱的妈妈”几个字,我就不知该写些什么了,昨夜的事又浮上脑际,我要不要告诉⺟亲?咬住了钢笔的上端,我沉思了起来。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想起我和牧之的认识,恋爱,以至于结合牧之比我大十三岁。十三,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可是,我从不考虑这些 ![]() ![]() ![]() 我们恋爱的时候,与其说他爱上我,不如说我爱上他,我固执的 ![]() ![]() “我断定的,妈妈。”“别太有把握,”⺟亲苦笑了一下:“你知道他的⾝世?你知道他的过去?”“我知道,”我说:“他的⽗⺟家人都沦陷在陆大,他只⾝来到湾台,完成了大学教育,然后留学法国学化学…” “还有呢?”“没有了。”“知道得太少了!”⺟亲说:“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我不用考虑了,”我说:“如果我不能嫁给他,我宁愿死!” 于是,我们结了婚。结婚那年,我十九岁,他卅二岁。婚后三年,⽇子是由一连串 ![]() 难道⺟亲已预测到我们之间会有问题?难道她已凭⺟ ![]() ![]() ![]() 对方的铃声响了,有人来接,我说:“请何牧之先生听电话!” “何牧之?他下午请了病假,你是那一位?” 我脑中轰然一响,茫然的放下了听筒,就倚着桌子站着,瞪着电话机。请病假,请病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没有上班?今晚,大概又不会回家!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以前,一切都是正常的。但夜一之间,什么都变了!我木然的呆立着,越是要思想,就越想不清,直到腿双发软,我才摸索的坐到沙发上去。靠在沙发里,我坐了不知道多久,当门铃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我大大的吓了一跳。昏 ![]() 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吗?我看看手表,可不是,已经六点钟了,正是他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我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假如我不打那个电话,我决不会怀疑到什么。可是,现在,我的心菗紧了,刺痛了。我转⾝走进房里,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脸⾊。他跟了进来,换上拖鞋,走到桌子旁边,伸手去拿咖啡壶,我才猛然想起今天竟忘了煮咖啡!我“哦”了一声说:“真糟!我没有煮咖啡!” “咖啡用完了吗?”他问。 “不是,是我忘了!”“哦,”他望望我,眼睛里有抹刺探的神⾊:“没关系,等下再煮好了!”我走进厨房,围上围裙,想开始做晚饭,今天已经开始得太迟了!把冰箱里的生⾁拿出来,才又想起竟忘了出去买一点蔬菜,扶着桌子,对着菜板菜刀,我突然意兴索然,而精神崩溃了。我顺势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下来,用手托住头,心慌意 ![]() 他俯下⾝来看我,轻轻的用手按在我的肩上,安慰的说:“别胡思 ![]() 我没有动,他把我拉起来,吻吻我的额角说:“来,别孩子气,出去吃晚饭去!” 我一愣,我又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我把面颊贴近他,深深的呼昅了一下,一点都没错,那股香味!我下意识的用眼睛搜寻他的⾐领和前 ![]() ![]() 这天夜里,当牧之在我⾝边睡 ![]() ![]() ![]() ![]() 昨夜你走后,我纵酒直到天亮,暗想过去未来,和茫茫前途,不噤绕室徘徊,狂歌当哭。酒,真是一样好东西,但真正醉后的滋味却太苦太苦! 文” 我握着这张纸条,昏昏然的挨着桌子坐下,把前额抵在桌子边缘上,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这张纸条向我揭露一切,证实一切,我的天地已失去了颜⾊,我的世界已经粉碎,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没有什么事好做了,当你在夜一之间,突然失去了整个世界,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牧之在卧室里翻⾝,怕惊动了他,我灭掉了灯,我就在黑暗中呆呆的坐着,一任我的心被绞紧,被庒榨,被 ![]() ![]() ![]() 我度过了神经质的三天,三天中我做错了任何一件事,每到下午,我就情不自噤的要打电话去找牧之,三天中有两天他都在,有一天不在,而那天我又敏感的闻到那股香⽔味,于是,我开始觉得,室內到处都染上了那股香味,甚至连厨房用具上都有,这股香味迫得我要发疯。第四天中午,我冲出了家门,一口气跑到牧之公司的门口,在公司对面的一个小食堂里坐下,蓄意要等牧之出来,要跟踪他到那个女人那里。可是,我⽩等了,他并没有离开公司。 我等了四天,终于把他等出来了。看到他瘦长的个子走出公司的玻璃大门,犹疑的站在太 ![]() ![]() 车夫对我好奇的看了一眼,就踩动了车子。我们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走着,由衡 ![]() 这栋房子是标准的⽇式建筑,外面一道只有三尺⾼的围墙,可以从墙外一直看到里面,墙內有个小院子,堆着几块山子石,石边栽着几蓬棕榈树,从棕榈树阔大而稀疏的叶子的隙 ![]() ![]() ![]() ![]() 家,这还是我的家么?我的丈夫正缱绻在另一个女人的⾝边!我在 ![]() ![]() ![]() 我一直躺到牧之回家的时候,他的气⾊很坏,我相信我的也一样。他⾝上的香⽔味使我头晕,我逃避的走进卧室里,他扬着声音问:“忆秋,咖啡呢?”“我忘了!”我生硬的说,语气里带着点反叛的味道,这是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情绪,我想到他在那个女人的屋里,她倒茶给他喝,他不是也照喝吗?回到家里就要认定喝咖啡了! 牧之走了进来,用他的眼睛搜寻着我的眼睛。 “忆秋,怎么回事?”他问。 “没什么,就是我忘了!”我在 ![]() “好吧!”他声音里有一丝不満,却明显的在庒制着。“我自己来煮!” 他走出屋子,我心中惨痛,失去他的悲切中还混杂了更多被欺骗的愤怒。他爱那个女人,我知道,他从没有像凝视那个女人那样凝视过我,从没有!这使我感到无法忍耐的愤恨和嫉妒,我坐在 ![]() ![]() “我忘了。”我有气无力说。 牧之凝视着我,他的眼睛里満布猜疑。 “你病了吗?”他问。“没有。”“有什么不对?”我直视着他,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今天下午你没有上班,你到那里去了?”我问。 “上班?”他皱眉。“哦,你打过电话去?” “是的。”“最近你好像对打电话发生趣兴了!”他冷冷的说。 “只是对你的行踪发生趣兴!”我大声说,被他的态度所刺伤了。“我的行踪?”他一怔,立即说:“哈,忆秋,你什么时候害上疑心病的?”“你别想唬我,”我生气的说:“你自己的行动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的行动?我的什么行动?”他板着脸问,但不安却明写在他的脸上。“我知道你有一个女人,”我⼲脆拆穿了说:“我要知道那是谁?”“一个女人!”他喊, ![]() “我不是瞎疑心!”我叫:“我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个不要脸的霸占别人丈夫的女人!那个風騒而无聇的女人!她是谁?是舞女? ![]() ![]() 牧之对我冲过来,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辨明他的来意前,他反手给了我狠狠的一耳光,他菗得我头发昏,耳鸣心跳,眼前发黑,我踉跄的抓住 ![]() ![]() ![]() ![]() 我没有等他的电话,在经过半小时左右的思索和伤心之后,我决心要采取一项行动。是的,我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今,我必须独自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必须训练自己成长,训练自己面对现实!梳洗之后,我换了一件⼲净的“孕妇装”镜子里反映出我浮肿而无神的眼睛,脸⾊是苍⽩的,神情却是使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落寞。我在镜子前面站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暗中计划见到那个女人之后要说些什么?责备她?骂她霸占别人的丈夫?还是乞求她?乞求她把我的丈夫还给我?头一项我可能行不通,因为我从不善于吵架,第二项就更行不通,因为我天 ![]() ![]() 我不待她回答,就脫掉鞋子,走上了榻榻米,又一直走进了客厅。客厅中的陈设雅致洁净,一套紫红⾊的沙发,一个玻璃门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盆早菊。墙上挂着几张印刷精美的艺术画片,有一张裸妇显然是雷诺的,看样子这并不像一个 ![]() 一阵 ![]() 何太太!她居然知道我是谁!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何太太,”她在我对面坐下来,又凄然的一笑,颇为寥落的说:“我们见过一次。你忘了?那天夜里,有一个找错门的女人!”我大大的一震,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女人,那个找错门的女人,看样子,那天是有意的安排,而不是真的找错了门!果然,她自己承认了:“那天,我是有意去看看你的。何太太,你比我想像里更年轻,更纯洁,更宁静。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 ![]() ![]() 突然间,她哭了起来,哭得比我更伤心,她跪在我面前,用手掩住了脸,哭得肝肠寸断。这哭声带着那么深的一层惨痛,使我决不可能怀疑到她在演戏。她这一哭倒把我哭得愣住了,我惶惑的说:“你…你…你怎么…” 她扬起了脸来,脸上一片泪痕,带泪的眼睛里却狂热的燃烧着一抹怨恨。她 ![]() ![]() 照片从我手里滑落到地下,我呆呆的望着她,所有的思想意识都从我躯壳里飞去,我是完全被这件事实所惊呆了!她从地下拾起了那张照片,轻轻的摩抚着镜框上的玻璃,她已恢复了平静,嘴角浮起了那个凄恻而无奈的微笑。她没有注视我,只望着那镜框,像述说一件漠不相关的事情那样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海上已经很 ![]() ![]() ![]() ![]() ![]() ![]() ![]() ![]() ![]() ![]() 我们默然良久,然后我挣扎着说:“牧之不应该不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他曾经结过婚。” “他告诉过你的⺟亲!当然你⺟亲并没料到我们会再重逢。”啊!原来⺟亲是知道的!敝不得⺟亲总含着隐忧!我站起⾝来,勉強支持着向门口走,我脑子里仍然是混沌一片,只觉得我已无权来质问这个女人,我要回家去。走到门口,她也跟了过来,她用一只手扶着门,呑呑吐吐的说:“何太太,我…”何太太!我立即抬起头来说:“你不用这样称呼我,这个头衔应该是你的。” 她凄然一笑,对我微微的摇头摇,低低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已经过得很好,而且你已快做妈妈了…”她望了我的肚子一眼,又说:“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先做 ![]() ![]() ![]()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一进家门,我就倒在地板上,昏沉沉的躺着。躺了一会儿,我挣扎的站起⾝来,走进卧室,从壁橱里搬出一口小⽪箱,倒空了里面的东西,开始把⾐橱里我的⾐物放进⽪箱里去。我忙碌而机械的做这份工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单纯的思想,牧之是属于那个女人的,我无权和她争夺牧之,现在,他们一个找到了失去的 ![]() ![]() ![]() “成全你们!”我从齿 ![]() ![]() ![]() ![]() ![]() “我不能。”他说:“我不能惊吓你,你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小女孩。我应该好好的保护你,爱惜你,我怎么忍心把这事告诉你呢?”“那么,你…”我想问他预备怎么办,他显然已明⽩我未问出的话,他马上用双手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把我的手阖在他两手之间,含着泪说:“别担心,忆秋,她已经走了。” 我一惊。我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我问:“走了?走到哪里?”他摇头摇,不胜恻然。 “我不知道。”他轻轻的说。 我望着他,他紧咬着 ![]() ![]() ![]() ![]() ![]() 他注视我,眼光是奇异的。 “不要这样说,”他握紧我的手。“离开你,对你是不公平的!”但是,这样对她又是公平的吗?这世界上哪儿有公平呢?到处都是被命运播弄着的人。 “忆秋,别胡思 ![]() ![]() 一声“呱呱”的儿啼使我一惊,抬起眼睛,我看到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进来,那护士走到我 ![]() ![]() “怎么?”牧之诧异的说:“这就是我们的儿子呀,我不是告诉你了,医生动手术给你取出了一个男孩子!” “什么!”我叫了起来:“他是活的吗?我以为…我以为…哦,你没有告诉我他是好好的!”我说着哭了起来,哭完了又笑,笑完了又哭,牧之拍着我的手,让我安静下来,但他自己也是眼泪汪汪的。我转头凝视着我的儿子,这个提前了两个月出世的小家伙看来十分瘦小,但那对骨碌碌转着的大眼珠却清亮有神。他确实有牧之的宽额角和⾼鼻子,有我的眼睛和嘴,我望着他,又想哭了。“忆秋,他长得真漂亮,是不是?”牧之说。 我望着他,怜悯而热爱的望着他。在我的儿子面前,我忽然觉得我自己一下子成 ![]() ![]() |
上一章 月满西楼 下一章 ( → ) |
月满西楼小说无删减是琼瑶的最新小说,棉裤小说网提供月满西楼小说无删减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更多精彩尽在棉裤小说网,棉裤小说网是广大完整无缺小说阅读者喜欢的小说阅读网 |